此后林昭然又制服两批入侵者修士，却未获新讯。

正欲撤离时，蚀骨魔君倏然传送至前，一道血色裂解光束迎面轰来——他甚至来不及架起防御便当场毙命。

也罢，此夜本就临近尾声。

至少他得以试验铁喙鸦的操控之法。

可惜仅有极少数愿受驱使，误触敌意者更会招致鸦群围攻。

那些曾被控制的铁喙鸦亦会即刻倒戈，此理他本该料到，初次遭遇时却仍措手不及。

显然铁喙鸦对入侵者怀有深仇，但策反它们却困难重重。

入侵者术士对此茫然无知——在他们眼中，这些扁毛禽兽不过蠢物耳。

新轮回伊始，他循旧例探查入侵态势、搜集真元结晶、助陶晚晴清理九渊妖兽，只是此番效率远胜从前。

另盗得高阶藏书楼凭证，又为琪琪重制筱诺玩偶等琐事。

与先前两次相同，此番轮回仍未显现入侵者预知未来的迹象。

红袍人已连续三次弃他们而去，林昭然渐觉此非一时兴起，而是常态。

多半自那场交锋后，红袍人对侵袭彻底失了兴致。

问题在于——为何？

既已耗费无数轮回向入侵者泄露天机，何以突然罢手？

或许更该追问最初动机。

助纣为虐于他有何益处？

是为引张明远专注这场声势浩大却无关紧要的闹剧？

抑或借定期制造混乱掩盖自身行动余波？

红袍人提供的海量情报显然经过精心设计，力求对青云城造成最大破坏——必是耗费无数心血。

侵袭成败对他有切身利害，何以戛然而止？

林昭然以极度戒备之心推演：红袍人认定织网者引入大批时空旅者，这群人组织严密且隐匿多年。

剿灭绝非易事。

而双方交锋时，他更展露了能彻底抹杀红袍人的心术。

时空回溯对红袍人而言，霎时危机四伏。

若易地而处，他会立即设伏追猎吗？

不，定会远遁千里。

正如张明远每轮初始必离城之举。

红袍人暂避锋芒实属合理。

但这份疑兵之计能瞒他多久？

另有一解：若红袍人优化侵袭是为轮回终结时毕其功于一役，而织网者仅被逐出轮回…… 则后续谋划皆成徒劳。

待轮回终结，织网者将完好如初，此前筹划反成掣肘。

此解最得林昭然之心——因这意味着织网者可救。

亦能解释红袍人慎用魂杀之术的缘由：若「魂杀」仅限当前轮回，对非轮回者施展岂非自断试错之途？

眼下唯有继续探查入侵者以求答案。

若尽皆徒劳，大不了效仿张明远那套——对时光秘所发动自杀式冲击。

张明远既能以此法诛杀敖迦，他攻破区区秘所应当…… 慢。

何不直接拉张明远入伙？

虽顾虑重重——接触或暴露于红袍人，且不确定对方现下能助几何。

但若真到山穷水尽时，这个在轮回中磨炼千百年的莽夫，或许正是撞破南墙的最佳人选。

且将此念存于心间罢。

------------------ 开学当日，林昭然决意再访雷琳，暂搁与月影儿的心术修习。

虽仍欲与月影世家继承人深交，然同时周旋于雷琳与月影儿之间显非良策，而雷琳似更易相与。

此番邀约虽未尽复初请之态，雷琳终是应允会面。

白明泽欲扬声贺喜时忽踉跄扑地，此般滑稽意外与林昭然绝无干系——幸哉出丑者仅其一人。

虽期此番与雷琳相交能更顺遂，然候晤期间，不妨另结同窗。

念及女修易惹月影儿那般纠葛（此般运道当真可叹），当择男子为伍。

艾温德向醉心傀儡之术——其双亲皆事此业，前番偶涉此道便口若悬河。

何不示己所制傀儡图谱求教？

正可较专精者之匠心。

课毕，他行至相谈的艾温德与禹诚处。

二人形神迥异：艾温德肤若沉墨，显是南疆或蛮荒大陆移民后裔，言谈间神采飞扬； 禹诚则静若深潭，似已参透禅机的老僧。

这日月双璧竟成莫逆，令他近前时心生踌躇——素日除白明泽外，他与同窗皆止乎礼。

未料艾温德知来意后竟喜形于色。

虽觉禹诚眉间隐现无奈，亦仅因话不投机耳。

「这傀儡的稳定符阵设计得不错，」艾温德用手指描摹着图纸上的符文序列道： 「不过要是用在更大更重的傀儡上，比如真人大小、纯钢打造的那种，恐怕就不太合适了。

但这个小玩意儿的创意确实绝妙，我得记下来。

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加这三个压缩节点，」 他说着用手指戳了戳图纸上用来微调设计的三个节点说道： 「它们既不够优雅，又完全多余。

去掉它们设计照样能完美运行，而且看起来除了毫无规律地随机调整外，根本没什么作用。

」 「实际上，去掉它们设计就运行不了了，」林昭然说道： 「所有原型傀儡都会崩溃，直到我放弃按原方案调试，直接强行调整成现在这样。

现在虽然能运行了，但要修改设计就特别麻烦。

希望你能帮我找出根本问题所在。

」 艾温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等等...

所以这是个...

实际的设计？

不是理论推演？

你真的造了一个？

」 「是啊，」林昭然说，「不然还有什么意义？

」 「但这不是很烧钱吗？

」艾温德好奇地问。

「也就一般贵吧，」林昭然说。

不过说实话，在时间循环里待久了，他对金钱的概念早就混乱了。

「反正是我自掏腰包，也没人能管我怎么花钱。

」 「哦不，我不是在批评你，」艾温德咧嘴一笑，「天呐，我巴不得也能这样！

你确定不需要个助手什么的？

」 「这...

倒是个主意，」林昭然犹豫地说。

他看得出艾温德是认真的，这让他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要费些功夫才能让对方合作，没想到对方直接提议合伙。

「你能投入多少时间？

」 禹诚轻笑了一声。

之前他一直安静地旁观，但这次显然忍不住了。

「他闲工夫全花在这上面，」禹诚微笑着说，「问题是你什么时候会受不了让他滚蛋。

」 「闭嘴吧你，」艾温德抱怨道，「你也好不到哪去，整天练武的。

你有你的武道，我有我的傀儡。

」 「我最近事情很多，不确定能投入多少时间。

不过每隔两三天抽两时辰应该没问题，如果你愿意的话。

」 「我当然愿意，」艾温德说，「为了能亲眼看看我的设计实际运行效果，周末早起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