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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文学城(1/4)

黎明时分, 劲臣依然跪于原地。

他无神地看着客厅,遮光窗帘掩了月光。

喧嚣隐去,夜色如磐, 黑暗似泼墨。

劲臣从不怕黑夜,也从未因一次等待而焦虑过。

而这次不同以往。

容修很少将情绪外露在脸上,他目光依然温柔, 眼底却冰冷, 没有注视他。

没有呵责, 没有惩罚, 转身离开时,他没有回头。

也许不会回来了。

别想。

他抬头,望向客厅那片黑,心底默念着。

顾劲臣, 别乱想。

而寂静无声的深夜仿佛就是要让他专注自省,掰开了, 揉碎了, 去思考如何面对最深处的恐惧。

世上再没有比“主人不喜欢我”更让sub痛苦的了, 这种沮丧、哀伤、自责和绝望, 和以往有着“期盼”和“幻想”的等待不同。

这令他慌不择路,指尖微抖,任何剧本逻辑、战术心理都不管用。

像个虔诚而绝望的信徒,唯有守候原地,等待主人的宽恕和怜悯, 渴求蜷局在他温暖的羽翼下。

即使明知, 那羽翼以火焰荆棘编织,也能予以他追随的方向。

哪怕对方一个注视的眼神,也能触及他的灵魂, 温暖他的心灵。

而此时眼前却是模糊的,不知是泪还是汗水,膝处传来痛意,那痛感钻心。

起初,地毯是软的,渐渐地,膝骨处有一点压迫感,丝缕痛感窜至神经。

身体愈发重,那痛感也更清晰。

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感觉,会比疼痛更真实。

它能将人在忘乎所以中拉回现实,瞬间清醒,看得更清晰,认知生命,感受活着。

他不讨厌这种疼痛。

痛。

也痛快。

随后便感到冷,冷气激透西装,背后有丝丝寒意,再不多时,膝盖就麻了。

细密而剧烈的痛感,如针刺般。

而他仍一动未动,重心始终在两腿。

给予他折磨的不是膝处的痛意,也并非漫长的等待与自罚。

掌控、主宰与驯服永远是dom的主题,看着爱人因他而臣服、自律、进步,他的内心会产生极大自信,从而获得无上愉悦。

而sub也将从主人的愉悦中得到归属感和满足。

长时间的磨合与教导,使得他们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彼此,性情、脾性、习惯、学识……他们将通晓对方的一切长项与技艺,拥有着相同的价值观与品格,最终他们成为世上最为契合、最为相知相像的两个人。

不论什么原因,都是不够自律而让先生感到不悦。

而这次又不仅因为如此,劲臣意识到,他伤害了容修。

容修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雷霆万钧,劲臣耳朵轰鸣,天地间仿佛裂了口,四处涌上黑色。

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辩解,没有为错误找借口。

劲臣头脑无比清晰,在情势最为混乱时,他依然保持了立场,控制着自己的角色。

在两人的契约关系中,最忌讳的就是,在主人要惩罚时,不经允许就辩解,为错误找理由;在主人不悦时,还在讲犯错的原因。

要知道,辩解本身就是错误的。

事实上,主人要惩罚,sub根本无须辩解。

要么是自己真正、确确实实犯了错,要么是主人错了。

但是,即使是主人错了,不相信主人的判断力,否定对方的地位和权力,同样也不正确。

主人要惩罚,必然是sub让主人不悦了。

只有认错认罚,反省自身,才是争取得到主人温柔谅解的最好办法。

天亮时,套房依旧幽暗,遮光窗帘没透进一丝光。

就快五点了吧,劲臣想。

他忽然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煎熬,他知道,玄关壁灯留下的那一星暖色,是容修心底永远不会消失的温柔。

也的确如此,幸而劲臣没有为晚归作出任何解释,否则又会陷容修于两难的境地。

晚归担心只是一方面,容修并不愿承认,影响他情绪的,还有影帝的工作,以及司彬一部分原因。

隔着房门,容修对着电脑,很久没有听到廊厅里传来脚步声。

凌晨四点多时,顾劲臣依然没有回卧室。

容修起身,离开工作台,拉开书房门,伫立于走廊黑暗里很久,客厅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然后,他调高了中央空调的温度,回到书桌前,没有关书房门,戴上耳麦开始工作。

天快亮时,他趴在书桌上睡过去。

劲臣斜靠在玄关墙角,醒来时,套房内依然很黑。

连熬两日,睡眠加在一起不到三小时,劲臣不记得自己是几时昏睡过去的。

地上仍然冷硬,但他却感觉到,房内似乎变暖,温度渐渐攀升,然后就不知不觉跪坐着没了意识。

这会儿,劲臣眼底红肿,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就快八点。

花朵和丁爽今天都不会过来,但中午容修要去录音棚,楚放可能会来找他。

劲臣蹙着眉,扶着墙壁,挪动身子。

西装压出细褶,腿没了知觉。

撑起时,身体酸痛,以往被容修弄到天亮,也不曾这么难忍。

他艰难地站起来,扶着墙往前走,走到客厅里,拉开窗帘。

天已大亮,窗外却一片阴霾,日头隐在乌云里,起风了,看来今天会有一场大雨。

劲臣在客厅走动两圈,活动了下筋骨,去浴室洗漱更衣,来到小酒吧煮咖啡。

他从小冰箱里拿出雪梨,仔细切好,用电炖盅炖上。

上午九点时,劲臣端着润喉甜汤和三明治,经过廊厅,脚步放轻。

书房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容修趴在工作台上睡得很熟。

把餐食放在书桌上,从书房出来没多久,房门就响了。

以为是封凛,劲臣对镜整理仪容,依然是体面的影帝面貌。

打开门,惊讶地看见一群工作人员,还有两名穿着制服的搬运工,旁边是一个巨大的箱子,里面是一架拆散了打包过来的三角钢琴。

“顾先生,早上好。”服务生道,“希望没有打扰到您,这是容先生需要的钢琴,白总正在开会,委托我尽快送过来。”

劲臣侧身让路:“声音小些,他在休息。”

将大纸箱搬进客厅,服务生和搬运工们离开,留下两名专业人员负责安装三角钢琴。

拆开包装纸盒,负责人问,“顾先生,放在哪个位置?”

劲臣环视大客厅四周,指了指落地窗前,未等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声——

“窗边。”

劲臣浑身僵住,转头望过去。

容修站在廊厅口,不知他是何时醒来,也不知他此时是何心情。

劲臣注视他。

容修眼底发红,脸色稍微有些苍白,脸上看不出一丁点情绪。

直到容修抬步过来,经过身边时没停步,劲臣才察觉自己眼睛模糊了。

容修与调律师握手寒暄,两人拉开阵仗一起组装三角钢琴。

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楚放提早过来了,见容修拿着调音工具,如中头彩,兴奋地凑上去指点江山。

两米大三角组装上,琴盖没安装,击弦机拉出来,钢琴内部结构裸露在外。

调律师和容修坐在钢琴前两边,两人以国际音a=440hz为中心,一边弹奏单音一边同时调节音律。

“容老师就是最好的调律师。”调律师露出赞许目光。

套房里顿时嘈乱,两人速度快得惊人,丝毫不受对方影响,隐隐还有种比赛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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