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城(2/3)
容修,我和她不可能怎么样……”
容修陷入耳鸣中,对方说了很多,但他听不清楚。
“顾劲臣。”
他打断了。
“……”
他说:“你以为,是因为别人?”
“容修,你听我说……”
“乏了,真的,想休息了。”
容修说,“好好工作,好好生活,顾老师,再会。”
“……别挂,容哥……容哥……你……要我怎么做?”
听筒中嗓子哑透,是哀求,还是哭泣,那边什么情形,不敢细想,容修一下挂断了。
绅士先生何曾如此失礼过,对方还在说话,就单方面终止了通话。
抬手压住眼睛,站在客厅中央很久,他还在耳鸣,有痛意从心尖涌向四肢百骸。
大门传来动静时,容修才动了动,往玄关走去。
“刚才咱们放鞭,你听到了吗,怎么不出来一起玩啊?”
白翼和张南、赵北从外面回来,冻得牙齿打颤,直叫“外面真冷”
。
白翼:“我还放了两个呲花,小雪和奶奶喜欢看的那种。”
容修:“你是五岁小孩?”
白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容修怔怔看他,嘴上揶揄着,见好兄弟高兴,他忽然就笑了出来。
赵北见老容上楼休息了,心思就活络开,悄悄问容修要不要去练功房玩玩,不等容修回答,大家就拉着他,摩拳擦掌,说要比划一下。
都下半夜了,还作妖,简直不像话。
容修嘴上说着,就被大家围了起来。
容修环顾这个家。
去年春节时,还远在俄罗斯,只身一人,离家在外,一把吉他,没有家,也没认识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得到的多了,就想要更多。
其实,心里明知道的,除了家人,世上从没有什么东西,生来就应该是自己的。
那么,祝他阖家欢乐,过年好。
这一年春节,容修和白翼在父母家度过。
容修初一去给甄老爷子拜年,白翼留在家里睡懒觉。
之后四天,给长辈拜年,在家待客,见亲朋好友聚会,和老容去祭祖,和白翼去扫墓。
过年实在太忙了,后来电话也改成了静音,看到重要的才会回拨过去。
期间,顾劲臣打了两次电话,容修没有接到。
大年初五时,容修开车去接沈起幻和两只崽,带着乐队兄弟们见了父亲。
兄弟们老老实实拜了年,简而言之,老容首长和摇滚青年们见面的场景,可用“宝塔镇河妖”
来形容。
乐队的假期是七天,容修初八才会回龙庭。
丁爽是初五晚上回到龙庭别墅的,进门后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看到大客厅里的情况后,这可真把他吓一跳,远远站在小廊厅那边,望向沙发的方向。
“顾哥?!”
丁爽想,幸好是酒味,如果是别的气味,他铁定会立马报警。
“不知道多久了,家里一直没有人,哥啊,你们快回来看看吧。”
丁爽给容修打了电话,嗓音变了调,“难不成,大过年的,顾哥一直在这,他怎么过的啊?”
容修接到电话时,乐队兄弟们刚在容家吃了晚饭,沈起幻正和老容聊经济相关话题,两只崽和白翼则陪甄素素打牌。
原本沈起幻他们也打算过一会就告辞离开,容修挂断电话之后,大家问他到底发生了啥事。
事实上,容修也不太清楚,听丁爽在电话里哭唧唧,说大黑天的,开了客厅的大灯,才看见顾哥躺在沙发一动不动…… 他只觉耳朵嗡嗡响,招呼兄弟们一起走,就和父母打了招呼,去车库拿了车,也没等兄弟们,直奔龙庭而去。
白翼他们开库里南,跟在容修车后,前方大辉车速非常快。
开到龙庭别墅,车停在路边,容修下了车,进了家门。
一行人回来得太快了,丁爽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子,中央空调刚开不久,大宅里刚有了一点暖意。
“我刚进来时,家里冷的像冰窖,”
丁爽说,“刚才一直在找药,还没收拾。”
大客厅的旋绕音响,传来婉约动人的曲子,正是自己写的那首《c》。
容修没换鞋,直奔大客厅,他在沙发上看见了他。
顾劲臣侧躺在长沙发上,身子微蜷缩,沉沉地昏睡着。
或许并不能算“沉”
,他在轻轻发抖,额上渗出细汗,嘴唇干涸苍白,手机掉在地毯上。
容修环视茶几上横七竖八的威士忌瓶子,碰了碰他的脸,缩了回来,又摸他额头,很烫。
“醒醒,”
容修蹲了身,捧起他的脸,将他的头抱在怀里,用力将他的上身擎起来也抱住,“吃-药了么,我们去医院,顾劲臣,醒醒,我拨120了……”
像是听见容修的声音,又像是意识不清在说胡话,“你听我说……容哥……”
“你说。”
容修应他。
劲臣拽着他的手指不松,嘴唇在动,仿佛在梦呓,也像在嗫嚅,容修听不清楚。
兄弟们进了门,白翼打了个哆嗦,别墅里气温很低,“怎么这么冷,暖气不热吗?”
沈起幻上前,板着劲臣的脸,检查了半天,说这并不是酒精中毒,“送上楼吧,一楼太冷。”
容修把人抱起来,往楼梯的方向跑。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楼梯时,沈起幻问。
所有人都摇头,没人知道劲臣在这里等了多久,过年这五天家里没人。
打开主卧门,容修进了屋,白翼掀开被子,容修把人放下。
劲臣一直很安静,只是紧紧抓住他的小指,这会儿连梦话也不说了。
丁爽在楼下煮了粥,翻腾了一块老姜,切好煮了。
容修联系了甄素素的家庭医生,对方正在外地,他用视频和对方通了话,镜头照了照劲臣的脸色,还扒开眼皮检查了下…… 遵医嘱检测了血压和心率,所有事情逐个做罢,容修才安心地中断了视频。
下楼时,客厅里的音乐还在播放,闻到淡淡粥水香。
容修来到沙发前,才看见茶几下有几个纸团,地上还滚了一支水性笔,像是之前在写东西。
容修打开纸团,上面是飘逸的行书—— “感觉音乐还在继续响,我靠在了寂寞的肩上。
细细地把这旋律品尝,呆呆的傻笑浮在脸上。”
《错觉》。
皱巴巴的纸上有淡淡风干的水迹,是泪水,还是酒水。
夜里时,喂他吃了些东西,服了药,又弄了盆清水,为他擦拭沁汗的额头,用酒精蹭他的手心脚心。
在此期间,劲臣仍然意识不清。
毛巾荡过他脸颊,一颗一颗解他衬衫的扣子。
突然,劲臣抬手,死死箍紧容修手腕。
那力道大得很,像是被袭击的反抗。
完全猝不及防,容修久久缓不过神,但怎么说也是病号,容修掰开他的手,把人摁在身底下,“顾劲臣,我只是……帮你擦擦身,不然就送你去医院。”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劲臣有一瞬间的清醒,他睁开眼,和容修对视了半天,然后,几乎整个身子飞扑进他怀里。
“容修。”
在很大很白的月亮下,紧拥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