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4/5)
容修想了想:“很久没看选秀节目了,这些年,电视的话……只看新闻联播。”
嗯,不开玩笑。
看新闻是部队和军校的规定,不想看也得看,有时候要集体看。
周国槐打蔫:“……”
现在的年轻人都看电脑,可是ivocal上也有重播啊。
看新闻的小伙子?
工作考核?
该不会是国家gwy吧,那就不可以上选秀节目了啊。
刚要开口问对方的职业,聂冰灰就很给面子地捧了一句:“我知道啊!
那个节目,我知道!”
“你看过?”
周国槐眼睛一亮,职业病发作,连忙就地做街头调查,“太好了,小姑娘……不是,小伙子,你觉得,那个节目做得怎么样?”
“……”
聂冰灰瞪着老大爷,突然嘿嘿一笑,“您说那个节目啊,嗯!
做得很不错啊!”
“真哒?”
周国槐乐了,“是我做的节目!
真的很不错?”
冰灰也乐了:“是啊,超好看的,特别的整齐!
大家跳舞动作一样,唱歌嗓音一样,长相也一样,连赛后采访,各种互夸,台本儿也是一样的!
太棒了!”
周国槐:“……”
容修:“……”
气氛有点诡异。
除了音乐之外,这小子似乎还有把天儿聊死的天赋。
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嗯,舞蹈是韩归的曲艺手把手教的,嗓音是后期一点点做的,长相是他们自己跟潮流整的,台本互夸是一个作家写的…… 这特么就是年轻观众的反馈?
周国槐老脸一热,差点抬脚就走。
就在这时候,容修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显,礼貌地看了一眼周国槐,见对方不介意地摆了摆手,才接听了电话。
是赵光韧在催他回去吃晚饭,他说“外卖就快凉透了”
。
就在容修挂断电话、还没熄灭屏幕的时候,他听见冰灰在身后惊讶地说了一句:“破车库?”
他转过身,看向冰灰。
容修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对音乐有着特殊感情的青年所说的“破车库”
,就是他的手机桌面背景图,带着些许复杂的目光瞟了屏幕一眼,他把手机正面举在冰灰眼前:“是的,破车库,你也知道这里?”
“当然啊!
对我来说,那是圣殿!
我的音乐殿堂!!”
冰灰惊呼着,下意识地抬手,仿佛有冲动想摸一摸屏幕里的照片。
深色调的照片上,华灯初上的月色中,门面粗糙却又霸气的建筑冷酷地矗立在繁华都市的街边,看上去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充满了洛杉矶贫民窟的街头风情,围墙上有五颜六色的涂鸦,用卡通英文写着“don ' t tell mama”
,让人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十年前全国屈指可数的live house之一。
容修困惑地看着他:“殿堂?”
冰灰伸着手,但他没有去碰,像是不忍亵渎般地,手指停顿在屏幕前,他甚至有些发抖:“那年,在下寒窗苦读,小学刚毕业……”
容修:“好好说话。”
冰灰:“哦。”
周国槐:“……”
“我十来岁那年,第一次来京城旅游,住在东四环,旅店的马路对面,就是破车库。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live house。
我在旅店住了三天,每天晚上,破车库的大门外,都会站满歌迷,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黑色的,像披风一样的长袍。
“不多久,就会有一辆七座车开过来,他们一看见那辆车就会尖叫,趴在窗台上往马路对面看,那场面,啧啧,真让人大开眼界啊。
“然后,我就下楼了,打算看看热闹。
不过,破车库不让我进,因为我没成年,还没钱买票,只能站在大门外。
我在门口站着,能稍微听见一点儿音乐声,后来有一些迟到的歌迷进去,大门一打开,轰的一下,音乐就喷涌了出来…… “摇滚嘛,你们懂的,一点不夸张,轰的一下,真的是从大门里头往外喷出来的,拍了一脸那种,太爽了。”
聂冰灰眉飞色舞地说着。
“我当时就站在大门外,舞台太远了,直晃眼睛,但是音乐声很清晰,我清清楚楚地听见,有个男的在舞台上唱歌,当唱到副歌的那句“it ' slife”
的时候,所有的歌迷都在跟着他一起唱啊!
“在下……我,当时就被震住了!!
“这才是纯爷们啊!
这才是明星啊!
太帅了有木有!
“这个破车库的门脸儿,对我来说太熟悉了,那天,我从夜里十点,一直站到凌晨,一直仰头看着它—— “像个圣殿一样,他们都穿着黑袍嘛,我觉得很伤心,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魔法师,所以不让我进。
“那时候还小呢,小学生,哪有什么梦想,写作文《我的理想》当科学家宇航员,都是瞎几把扯淡的。
但是,那天晚上,我站在破车库大门外,仰着头,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一个念头——以后……学音乐,好像也不错哦?
“所以回家之后,就学电子琴了,中学也上的艺术班,不过家里条件不太好,只能考了个京城大专。”
容修眨了眨眼,静静地听着他讲往事,周国槐也感兴趣地坐在小马扎上听。
或许,连冰灰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当他说到“一直仰头看着它”
的时候,究竟带着怎样怀念的、憧憬的、打动人心的情感,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其实,具体的,冰灰也记不太清了,那时候他才十来岁,哪来的什么深刻的情感?
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他树立了理想,慢慢地就将那个震撼的场面无限放大、夸张化了。
但是,每当他回忆往事,每当他躺在地下室的床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扛不住了,想放弃理想了——反正自己长得好,随便找个什么ktv打工,可能都会赚不少钱……每当他这样消极去想这些的时候,那一晚的震撼画面,都会像一个“楔子”
打入脑袋。
远远的舞台上,灼眼的灯光里,那个男人唱的是—— “it ’ slife (这就是我的人生, “and’ s nownever (把握现在,机会稍纵即逝, “don ’ t bend,don ’ t break, (不要屈服,不要放弃, “baby,don ’ t backdown (宝贝,不要畏惧退缩。
反反复复地提醒他:别放弃,坚持住。
勿忘初心。
…… “要说我们国家自己的摇滚音乐人,真的有一批很不错的,被耽误了啊。”
周国槐叹了口气,说道,“井子门至今也有不少老人儿在干这行呢,就算不登台了,还是坚守着岗位……对,始于热爱,忠于责任,止于信念。”
“是啊,我来京城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去破车库找工作,结果房子都被大铲车推没了啊,想死的心都有了。”
聂冰灰伤心地说,“我的分数,在当地能上个挺好的三本,结果来京城只能上大专,早知道就毕业后再来了。”
“那可不一样,”
周国槐说,“京城是文化大城,上沪是商业重地,你学艺术的,在这边接触到的音乐环境也不一样啊。”
“我得走了。”
容修打断了二人的感慨。
“大哥,你也太冷酷无情了啊。”
冰灰说。
容修一愣。
“我刚才说了那么多难忘的往事,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冰灰埋怨。
“我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