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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杰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还记得,去年亮子和他大吵一架。
亮子说,不想读书了。
于是,谢杰骂了儿子,他说,你小时候我给你买吉他,不是为了让你以后辍学的。
后来,儿子把吉他摔在了床上,他说“早就砸坏了”
、“不要了”
时,那冷漠的表情,就像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一样。
从那以后,父子二人就很少再说话了。
谢杰依然早出晚归,有时候所里忙起来,连家也不能回。
而谢亮则是还在抽烟,打架,搞对象,逃学,每晚混迹在各种夜店,结交了很多社会上的朋友,还加入了一支地下乐队,连一句“爸爸”
也没再叫过他。
随着这把吉他的“砸坏了”
、“不要了”
,父子俩的缘分,也浅得不如路人了。
谢杰还自嘲地想过,要是哪天不走运、因公殉职了,可能连个给自己捧照片、摔阴阳盆儿的也没有。
现在,这个认识不到两小时的小伙子,却告诉自己:他骗了你。
从二楼讯问室出来,一行人往楼下走。
孔鑫昶把容修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被他惊了这么一下,都有点鼻塞了,“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还好。”
容修说。
孔鑫昶看了看他拎着的吉他,想起刚来时看见的场面,不禁小声问:“怎么还唱上了?”
“不然呢?
憋着?
还是发火?”
容修笑了下,“或者,像楼下的那位一样,去说书?”
孔鑫昶:“……”
是啊,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孔鑫昶想起,乐队兄弟夸张地说过:咱们队长是神啊。
可是,容修不是神,是活生生的人,是血气方钢的汉子。
是人就会有缺点,会有脾气,会有倾诉欲,会有忍耐的极限。
会难过,会脆弱,会疲惫,会爆发,会失去理智。
所以,一念之差,就可能会犯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可他却从容地控制住了自己,在爆发的边缘,强忍着怒火,作出了大家所期望的样子。
一定很难受吧。
记得小时候,也有那么一次,孔鑫昶想起,那时候的容修只有十三岁,在爷爷的茶馆里,一位素质低下的暴发户客人辱骂了小服务生。
不管小服务生怎么道歉都不行,后来,孔老爷子出面了,笑呵呵地免了他的单,但是,那人仍然没完没了,甚至还对老人家骂骂咧咧的…… 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正值少年时期的容修,就像现在这样,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怀里抱着吉他,突然就开始弹琴唱歌了。
当时的孔鑫昶正在气头上,简直是一脸懵逼啊。
后来,怎么解决的,孔鑫昶记不太清了,反正那个暴发户再也没有去过爷爷的茶馆就是了,而且,那人开的手机店突然就倒闭了,整个井子门都没有再见过那人的影子。
孔鑫昶问过孔老爷子,孔老只是笑呵呵地咕哝了一句:谁知道呢,问花容月貌吧。
再后来,接触久了,孔鑫昶终于明白了,当时的容修,原来是在生气啊。
——他在生气。
而且非常愤怒?
想到这里,孔鑫昶又看向容修的脸,他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闷声不吭地低头下楼梯。
容修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等在走廊里的富耀,那位津沽市来的大哥。
“你终于下来,没事吗?”
富耀简直快急疯了,还给一个京城的朋友打了电话,可是那边又没有门路,他小声问,“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你招了吗?”
容修一听这话,差点笑出来,却还是难掩心中的诧异,真的没想到,今天才认识的大哥,说了不到半小时的话,竟然一直在所里等着自己出来?
容修笑道:“什么招了吗,净胡说,当心祸从口出。”
富耀捂了捂嘴,“对对,看我这人……”
容修简单地给富耀介绍了孔鑫昶,至于已经走进办公大厅的两位长辈,他就没多做介绍了。
此时,在办公大厅的人都还没有离开,袁科交代完了事情经过,正端端正正坐在桌前,桌上的茶水也凉了,看见孔方毅他们到了,不祥的预感让他哪里还有心情喝茶侃大山?
小民警们也严肃在岗,前任所长的到来,让他们全都紧张起来,张鹏飞什么性格,平时就是一铁面黑脸啊。
见人下来了,不等别人反应,袁科噌地从椅上窜起来。
“孔主任,真是惭愧,您这么繁忙,还劳烦您亲自过来。”
袁科颤抖着双手,热情地迎了上去。
孔方毅的手轻轻碰了他一下,板着脸说:“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实在太恶劣了。”
袁科瞥向往大办公室走的容修,义正言辞道:“是啊,实在是恶劣……”
“玩忽职守,营私舞弊,损毁公文,殴打市重点合作单位总负责人,简直是国家蛀虫,令人发指!”
孔方毅声音慢慢拔高,“我一定会在市委会上汇报本次事件,相信领导一定会严肃处理本次事件的相关人员。”
话音未落,袁科瞬间眼前一黑,整个人都瘫软了一下,急促呼吸两下之后,他往孔方毅身上扑,哭喊的丑态毕露:“孔主任!
孔主任你听我解释……”
“等着向上面解释吧,今天管理处参与此次事件的,有一个算一个,等着停职调查吧。”
孔方毅说完,抬步朝容修的方向走去,袁科则是完全不顾及身份和地点,嗷嗷地哭着追在孔方毅身后。
大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所里的硬汉们一瞬间都被颠覆了三观。
怎么回事?
之前还呼呼喝喝差遣小警官去倒茶水,口沫横飞的说书,上一秒钟,还在鼻孔朝天的告状,怎么突然就嚎啕大哭了?
这特么才是演技帝啊,国际影帝的演技也不一定比他好吧?
“孔主任……孔主任,我错了,我是猪油蒙了心,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袁科哭得就快背过气去,他的气势早就垮了,哭得伤心欲绝,不,其实是惊恐万分,他心里太清楚不过,这要是真的被扔去喝茶,他自己能经得住调查?
他能承受了那个后果?
孔方毅并不理会他,心道一声我给了你机会,那么谁还会给我机会?
袁科也是慌不择路,开始左右寻找翟少辉。
可是办公大厅里哪还能找见翟少的影子?
孔方毅来到张鹏飞面前,将那个文件袋放在了桌上,“市里的大事,广场用地证明,我们这边来办,明早就送过去,你们那边……”
话说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张鹏飞当即拍板应道:“明天立马就办,我亲自去和老刘说明情况,这件事情必须重视,再拖下去……”
孔方毅皱眉:“一天都不能再拖了!
就明天,给你匀出一上午,明天下班之前,我让秘书去取批文。”
张鹏飞连声说:“是是,我争取。”
容修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杯咖啡,抬眼看了看犹如杀价砍价的两位。
不是转圈子遛老百姓要什么证明吗?
a要b表格,b要c证明,c要a批文,跑了一整天,事儿也没办成。
现在好了,三方面碰头聚齐了,你们直接对接,互相证明好了。
而站在一边的孔鑫昶却是眼珠子一转,绕到容修的身后,小小声:“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容修眨了眨眼,喝了一口咖啡,笑而不语。
孔鑫昶:“……”
这时候,孔鑫昶才想起什么,扭头寻找着翟少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