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话 薨(2/5)
可这个世界上何处不存在偏见?
不仅我有偏见,别人也有!
就从陛下所爱的子民来说,你知不知道外国人是怎么看待我们的?
虽然魔林国对外的经济形象越来越强大,但与此同时,我国的国民形象在大陆其他地方却出乎意料地常显得消极反面。
被外人蔑称为山人、两脚人、直立人等也就算了,可越来越富裕的国民却也正经受越来越多‘丑陋’的指斥,简直有被千夫所指的趋势。
就算不被别国蔑称,外人也依然在您背后纷纷指责,魔林国人是暴发户,粗俗、张扬,我们都是躲在钱堆里自卑猥琐的山人!”
“一派胡言!
竖子实为嫉妒!
富裕而不知礼节之人只为少数!
汝列之种种迹象不过表明,吾国确强大非凡,但吾之爱民尚未在精神文化层面真正觉醒。
文化觉醒的任务凸显在吾民面前。
只要执政者对人民文化与精神层面继续进行深入探索和思考,制定合适的对策,自然…”
“可闭嘴吧!”
神官又打断他:“您真的以为这只是我们的精神层面跟不上经济发展的小问题?
陛下您何其昏聩!
我不是说了,没有欲望,何来嫉恨?
我国发展速度已经过快了,国民形象跟不上是事实,可外民忌恨我民,我民嫉恨王上也是事实!
有钱的只想越来越有钱,能够像陛下您一样有钱有权当然是最好不过!”
“这更充分说明,吾民的精神层面还是跟不上,不能只停留在‘有钱’上…”
“错!
大错特错!”
神官再次厉声打断他:“钻在钱眼里根本不是错!
生而不平才是原罪!
看来你真的是昏庸之极!
你是真想把根深蒂固的问题仅仅看作国民精神上的小毛病?
而若是…世上拥有打破你们这些世袭贵族的轮回的方法呢?”
“!
你想说…”
“…譬如,消灭这一切不平等的制度?”
表面上不带一丝威胁语气,神官似笑非笑地对着王说出这般话。
“如今就算造我的反,可魔林国早已是你囊中之物,你又能从我的驾崩中得到什么更多的东西吗?”
“呵呵…所以我很庆幸,神民总是爱和每一个人开玩笑,在这一方面它绝对是众生平等的!
无论是帝王、贩夫走卒、还是平民百姓,它都爱在人群里面整出些幺蛾子来…譬如那些毫无智商的昏君、滥杀无辜的狂人……”
“还有…也整出这种像你一样的异类!”
“没错!
愚昧是土壤,各种怪胎在这片土壤上蓬勃生长。
您也可以说,像我那样的怪胎,简直就是神安排下来,专治你们这些昏庸无道的帝王和世袭制的好手!”
“咳咳咳咳!”
此时咳嗽不停的国王急忙想去拿身边的供氧面罩,可神官快他一步把面罩夺去,并高高举起。
老王眼里露出无奈的神情颤颤巍巍地伸出干枯的双手去抓,神官又戏耍一般地把面罩大力盖在王的脸上。
“一边要一直扮演贤王,一边又要屈服于我淫威之下,可真是辛苦您了…”
胥伏特讪笑:“殿下此时是不是愈加想念莱辛了?”
“…斯人已往生,尚言何哉?”
老王在面罩中发出微弱的声音。
“可莱辛那个空头汉,直至在黑市和我展开去酮铁商战,才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到自己的贤王有不得了的重病。
可他却不知道,只有我胥伏特才能制出全国唯一的一台特殊透析仪!
陛下您那时已经无法离开爱卿我了,我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国家的幕后影帝…哼,毫不夸张地说,我的确已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资本家了,我可以封矿和窑,可以垄断和控制商业,只手遮天。”
“汝既已宰割天子,还欲操弄这个国家经济至何斯地步?”
神官语气凉薄:“因为这个社会到处充满了虚伪浮躁、想赚快钱、捞一把就走的投机主义者。
我间接帮他们一把,实现他们的‘美好’愿望,有何不可?”
“汝上以蔽君,下以索民,此乃乱国之道!”
“乱国?
我才不要承担整个国家呢。
国家这种东西不过是一种史无先例的恐怖。
是最大最高的阉割者。
要我治理这种东西,这种被人人需求的感觉,还真糟糕呢。”
“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
国王抓住它的袖子。
神官甩开手大骂:“你还想保国?
我们脚下的大地已经偏移了,难道您还不明白吗!
战争爆发使得各国的国内矛盾被外部的国家矛盾所掩盖,大众只关注于对外的战争,可是谁真正注意到自己脚下的那一大片阴影?
战争之外,到处都存在着深层次的危机。
在一切惟利是图的大陆经济体系中,只有那些最接近‘造钱’的人,那些投资者和管理阶层,才有资格对国家指手画脚。
多数大型公会的利润已不再来自生产或任务,而是来自于操纵信贷、债务和货币流通。
随着政府、公会和金融机构等的紧密交织,大众越来越难以分辨财富和权力,尤其是‘造钱’的权力。
拥有巨额资产的人和依附于此的专家盟友们借此疯狂积累了大量财富。
并且不仅我国,大陆已经沦为那一小撮人的玩物——那些有能力将财富转化为政治影响力,或将政治影响力转化为财富的人。
它们暗中发动战争,操纵战争,竭力引导大众关注金钱更甚于关注自身的命运。
这个自认为无所不能的新兴资产阶级认为自己才是国家的化身,自私的他们为自己造了一套虚假的‘普世主义’信仰根植于大陆。
从根本上说,这正是所谓的官僚资本主义和市场经济的残酷结合。
在这个充斥邪恶贪婪的新‘普世主义’现实中,尽管有钱人可能确实显现出高人一等的样子,但那些被歧视的劳苦大众因此而陷入更深层次的不平等,才是最严峻的隐性问题。
因为他们经济上无能为力,被支配阶级剥夺了参与真正的普世主义的可能性。
除了那一小撮统治阶级,现在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失去了应有的话语权,这才是最可怖的反民主。
你还能说这个腐朽的国家是好的么?”
国王嘟囔着不愿接受它的观点。
“种其因者,须食其果!
这么一个充满铜臭味的地方,毁掉烂掉算了吧!”
“汝言诡而辩,顺恶而泽…”
国王依旧不肯接受。
“我猜你是害怕了吧?
不如我说些有趣的东西安慰您?
我听说,害怕灾祸最终会使得每个人的行为都增强灾祸。
从心理效果上说,这就好比有人在王宫着火时喊‘有火’,结果导致踩死人一样。”
神官拂拂袖子:“您还没忘记早些年前那些肆虐国内的叛乱活动吧?
我从审问犯人中思考到,在帮助恐怖分子‘助纣为虐’的叛逆民众当中,其实有不少是凭着内心说不明道不清的无理性冲动和暴力的。
‘助纣为虐’的秘密活动,尤其富含罪恶的‘挑逗性’。
这种秘密活动里面隐含的‘越轨’、‘新奇’、‘脱离平常感’简直就像兴奋药一样,它能使不少劳苦大众从枯燥单调的生活中暂时得到‘有趣的解脱’。
而且为何他们屡屡煽动恐怖事件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