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话 拉芙夸弗特(2/4)
他说,‘我是个矿工。
最近稍微吃得有点多,可还是被老板骂我好吃懒做。
但是我饿呀!
真的饿,一天就只吃一顿饭。
以前我一天两顿,勉强吃饱。
可现在因为每餐食量开始有点不受控制,要买的食物多了,我那微博的工资就只够每天应付一顿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下个月我就得露宿街头,把房费也省下来吃饭了…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也不明白,所以我想问问主持。
我曾经也不过是一个饭量正常的人,我只是听乡亲说挖矿好赚钱才北上打拼的。
我老家有几个得病的老人等着要养,我的工资每月都会寄部分回去,剩下的就真是不太够吃了。
我也不想被人说好吃懒做,我曾经也想在这个国家安家立业,再把故乡的老人接来这里过上好的生活。
可老板总讥讽我——“你个乡巴佬没学历,没技术,还大吃,也就只能一辈子待在矿上了,从老到死,都不会有房子……”
’”
土苓:“这绝对是他老板的问题。
太冷酷了。”
主持人:“哈!
的确他老板是毒。
但是我想说,不知拉芙夸弗特老板您留意到没有,这位抠脚老兄已经算是陷入一种‘精神性嗜食症’的倾向了吧?
这就是精神压力下的恶果!
引发这种精神症状的原因,显而易见。
他当初何尝不也是怀揣着梦想来到我们魔林国,然后却发现自己就连如此之简单的梦想也要被现实狠狠击碎啊!
他从前也很有朝气,很有抱负。
但现实给了他的肚子沉重一击,他只能在这个城市里彷徨地挣扎,努力让自己的胃袋不被饥饿磨穿。
而如果这时耳边再来一句‘你这种贪吃鬼的努力不值一提!
’,那这样毒辣的话语很可能就成为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毛线了。
因为他老板说出了一个重要且残酷的事实:劳苦大众们就算来到梅里兰卡寻梦,什么劳动最光荣啊、过上好日子啊、跨越阶层啊——都不过是天方夜谭!
到头来他们也只配像畜牲一般供人使唤,甚至肚子还填不饱!”
土苓:“…我觉得这可能只是个别现象,并不代表我们梅里兰卡整个城市的现状。
而且有几点你不能否认,‘魔艺复兴’之后,得益于先进的魔装技术,大多数人过上了连古时的王公贵族想都不敢想的便利生活!
纵然社会上是有很多不公,但要我说,若是踏实肯干,也不至于食不果腹。
我倒是见过一些好吃懒做的人,很多困境其实还是由他们自己一手造成。”
主持人:“说得好啊~老板。
有技术有智慧的会长说话就是不一样。
我就比较笨,一直都弄不清楚人家是怎么好吃懒做的。
我也想问问听众们,他们很多人一上工就根本不能停下,监工们还都在背后盯着你,要是干慢了点工资就怕要打水漂;下工后就只能随便扒拉两口饭,而且也并没有多少工钱可大吃,所以…他们到底哪来的机会好吃懒做?”
土苓:“就算他们不好吃懒做,也可以努力一下摆脱这种环境啊。
我相信这里还是充满着很多机遇,怨天尤人不可取。”
主持人:“听您的意思,是他们不愿意努力改变命运?
可偏偏就有制衣的来信说,‘我就像是一个从缝纫线深坑里爬出来的牲畜,浑身沾满了车间满天飞的羽绒。
成天困得睁不开眼,累得直不起腰,睡完一整天都缓不过来。
我文化低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这种感觉,总之那简直就是用命在换口粮。
我多希望能多读点书啊,那样我就可以给你确实描述出这种‘累’了。
可但凡有多点文化的人,也不会有机会体验到我们这种小工的难处的啦。
’想想吧,这封信告诉我,工人们很疲劳,真的疲劳,而且总是疲劳,也很饥饿。
我想只有跟工人们一起经历那种饥劳交迫的状态,被塞进那种生命的贫乏里去,大师你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土苓:“我也同情他们工作肯定很累,但…”
主持人一下子连珠炮发:“不止是累!
还有的人,说自己远走他乡一年到头干到黑,几年都指不定回家一躺。
没日没夜干着那种重复的机械劳动,20小时都在忍受身心俱疲的滋味…可能全然就靠着必须养家这种执念在支撑着,要不可能早就垮了。
我不想由于接触到一些不好的现象就鄙视这些下层人,取笑他们又懒又蠢。
因为在读他们的来信之前,我并不认识这么多的可怜人。
而渐渐看多了这些下层人民的来信,我的心态已经被改变了。
我不是想说自己从最初的瞧不起渐渐变得同情这些人。
其实我并不想为好吃或懒惰辩护,您肯定懂的,去判定或去批判别人是否好吃懒做没有意义,为别人的困境辩护也没有意义。
我想,寻找躲在好吃懒做背后的原因更有意义。
我原先像你一样固执地认为,那些所谓好吃懒做的人随便干点什么,努力冲个几年,攒点钱,回老家好好生活不好么?
可我原来真的是太嫩了!
因为很多新城市的上层人物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那些上层人物纯粹就是想让他们来建设新城市,因为建设永远都需要年轻人,而且要大量敢打敢拼,前赴后继的年轻苦力!
待消耗完苦力们最能干的那几年,把青春贡献完之后,要怎么才能把年老色衰的他们一脚踢出这个新城?
好办!
只要用不断升天的地价和房价不就好了?
把令人望而却步的残酷现实摆到毫无议价权的他们眼前,如此一来,简直就是逼迫他们带着残破不堪的身心滚回乡下哩!
而那些不愿走的,自然就成了他们口中‘好吃懒做’的‘废人’了。”
土苓:“可怜归可怜,可他们也不都是全无退路啊?
离开大城市也有很多种活法不是?”
主持人:“是啊,那么辛苦赖在大城市干嘛呢?
他们有的很小就进城打工,那么辛苦从小到老至死都不能成为一个城市人。
你可能认为他们并不绝望,但他们也不报希望。
而且原先我也不知道,别人口中骂的很多‘废人’,一开始其实真的认真攒过钱,梦回乡下创业。
可几个寡头们联合起来把物价一涨,那点积蓄一夜之间就贬成笑话了!
真的剩下那点钱除了所谓吃喝嫖赌之外还能干得了什么?
啊不,说错了,甚至都不够吃喝!
打工攒钱已经骗不了耗尽青春汗水的他们了。
我至今仍不知道他们很多人为什么在这里受尽歧视仍不回老家。
如果我再多看些来信,说不定就弄懂了。
但最终全部这些令人糟心的信,真正要告诉我的却是——永远不要以为看了几封信就了解了这些人。
人类的困境,并非全是由自己造成的。”
土苓:“可社会也并没有那么坏,起码…”
主持人继续打断:“是咯!
起码你可以怪他们这些底层人士没有眼界,不会抓住机遇。
但要有眼界你也先得让他读够书才行啊!
噢,我觉得接下来还要不要唠扯唠扯读书这回事呢?
因为我见过有来信说,就算读够了书,但最后还是过着和流水工般并无霄壤之殊的苦力人生。
要我怎么吐槽读书好呢?
你要说读书不好,可它的确又是很多地方的敲门砖;可你硬要说圣贤书非读不可,但现实却是,有很多来自贫困地区的年轻人苦读多年,终究还是没能通过读书改变命运。
这整个世界是有多让人无语?”
土苓:“并不是只有读书才是唯一出路啊,技能和知识同等重要,而且在这个时代都有法变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