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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八章 山外有山(1/2)

腊月十五清晨,僧繇画室的老板推了推口水几乎滴在画作上的两名万羽堂堂众。

这二人惊醒,忙擦擦嘴,先把“借”

过来捧在手里当伪装的轴画还给店家,而后又叫醒正霸占着内室睡回笼觉的李丹晨。

李丹晨爬起来走到外室,朝街对面看去,还真见到一名腰挂长剑的陌生男子,轻轻敲响了许家锦园的院门。

大门打开一条缝,里面探头的仆人客客气气,将男子迎了进去。

“会不会就是他?”

堂众问。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丹晨拿起一轴工笔画,递给画室店家几两碎银,道一声歉:“叨扰了。”

随后她便朝锦园走去。

再说那男子,进了庭院,许家仆人在前带路,奉承笑道:“章公子又来了。”

他的称呼说明这男子的确是沈玉璋。

而沈玉璋听仆人的措辞,像是有些不悦:“什么叫‘又’来了,难道你不欢迎我来?”

仆人忙道:“欢迎、欢迎,章公子大驾光临,小的岂有不欢迎的道理?”

沈玉璋轻蔑地笑了一声,道:“你欢迎的怕是我的银子吧?”

仆人略显窘迫,稍愣一会儿又道:“都欢迎,都欢迎。”

沈玉璋被他逗笑了,说:“你这厮也算诚实可信,得了,赏你的。”

沈玉璋掏出二两银子,丢给仆人。

正巧他俩走到了正厅门口,仆人躬身示意:“许阿公知道今天公子要来,早已在里面等候了,请公子进去喝口热茶吧。”

沈玉璋满意地点头,迈步就入了正厅。

厅内一老者,华冠丽服,锦衣玉带,看见沈玉璋进来,立刻起身恭迎:“沈公子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还望原宥。”

沈玉璋道:“许先生客气了,最近的生意还好吗?”

老者笑道:“承蒙沈公子照顾,买卖一直都很不错。

哦,公子放心,您的那份红利老夫早已经准备好了,以此铜牌为凭,可去江南任一商号提用银两共计十万零二百三十一两。”

好大的买卖!

趴在屋顶掀开一片瓦朝下偷窥的李丹晨暗暗惊叹。

她之前只知道锦园主人许大恒是平江数一数二的富商,和各界人士都有交往,但还不知道他的生意大到何种程度,竟然给某个合伙人一年的分红就有十万两白银。

看来祭奠母亲只是个托词,沈玉璋每年腊月十五来平江的主要目的,是从合作商户的手里拿钱。

沈玉璋接过飞钱【*】

,满意地笑道:“许先生就是仔细,连零头都算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点零头我看就不用了,留着给客人吧。”

许大恒不解:“客人?”

“既然来了,就不妨坐下来喝一杯吧。”

沈玉璋一抬头,两道犀利的目光直刺屋顶偷窥的李丹晨,将其惊出一身冷汗。

李丹晨心想:我潜行匿踪的本事可是顶尖水平,连秦锐和赵英琪都夸奖过,而且我还特地用身子挡住透过云层照下来的微弱阳光,这沈玉璋竟然还能知道我的到来?

屋里的沈玉璋见房顶的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催促道:“阁下的确是高手,但沈某并不一个人。

还是快些下来吧,难道还要我再请一次吗?”

李丹晨放好瓦片,站起身来,忽见脚前有一道斜影,她背上发了一阵冷汗,转头看去,竟有一名绿衣成年女子怀揣宝剑,笔挺挺地伫立屋脊上。

那女子直视李丹晨,慢慢放开了交叉在胸前的双臂,让她还以为要拔剑。

但那女子只是拱手,报出了自己的名号:“绍兴甄华月。”

李丹晨咽了口唾沫,回敬道:“隆兴李丹晨。”

甄华月彬彬有礼道:“李娘子如果你再不把手中短刀插回鞘里,奴家保证可以在两瞬【**】

之内让你的左手永远地离开手腕。”

李丹晨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她本能地感觉这名女子所说绝非虚言。

于是她只能驯服地慢慢收起刀,而后摊开两只光洁的手掌,以示毫无威胁。

甄华月见状,轻轻一颔首,然后递过去一卷轴,语音柔和:“李娘子,你的画。”

“谢、谢谢。”

“说一句,画很不错。”

李丹晨舌头几乎打了结,唯有点头伴以嗯嗯答应之声。

稍后,她通过门进了正厅,先是向许大恒致歉,而后方才直面沈玉璋。

此时沈玉璋在客座端坐,手捧佳茗,轻嗅茶香。

他啜了一口,待醇留喉间,问不速之客:“李娘子,你是……”

李丹晨知道这是问自己的身份,她答:“万羽堂副总堂主兼楚州分堂主。”

沈玉璋点点头:“喔——听说万羽堂大队早已开赴荆湖,为何李堂主反倒回了平江,是特地来找沈某的吗?”

废话,扒在屋顶看小半天,不是找你能找谁。

李丹晨知道沈玉璋能隐姓埋名,仅以绰号行走江湖十几年,肯定不是傻子,于是单刀直入,问:“为什么是万羽堂?”

沈玉璋呵呵笑道:“我原以为李堂主是聪明人,竟也问出蠢问题。

即便退一步,你也应该问‘为什么有万羽堂’才对。”

李丹晨皱皱眉头,大惑不解。

沈玉璋放下茶杯,悠悠说道:“其实‘章公子’不光是沈某的外号,它也是沈某势力的代号,同时更是一张网的名字。”

“一张网?”

“一张你看不见的网。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沈玉璋道:“其实以万羽堂的实力和素质,远远达不到我的要求,只是当时事态紧急,我才不得已勉强让你们充当一些那会儿对我而言非常有价值的人的保护伞。”

李丹晨问:“非得是元敬阳吗?”

沈玉璋头一歪:“你很在乎他?”

李丹晨摇头:“不,不在乎。”

沈玉璋明了,道:“你在乎的是万羽堂总堂主元敬阳。”

李丹晨轻点蛾首,默认了他的说法。

沈玉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像是在嘲笑对方。

“你觉得可能吗?”

李丹晨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沈玉璋说:“他的夫人,可是沈玉璃的养女。”

李丹晨耸耸肩,满不在乎:“我知道,但元敬阳现在已经不爱她了。

男人嘛,就是喜新厌旧。”

她说这句话的同时,还流露出了一丝不屑与厌恶。

李丹晨的态度令沈玉璋发笑。

“那可不一定。

而且他的夫人是沈玉璃的养女。”

他话里的末尾六个字才是最关键的。

李丹晨还想反驳,却下意识地掂量了一番那六个字的重要性。

崔宣雨再善良、再没有脾气和城府,她也一定对潇湘社的手段了如指掌,甚至需要的时候,能像稼轩写词用典一般信手拈来。

要命的是,沈玉璋还补充道:“据我所知,崔宣雨应该有一种叫三绝安魂丹的东西。

你觉得从怀上男孩,再到活着目睹儿子出生,最后到看着他成年,这一连串事情的难度有多大?”

李丹晨平生第三次像今天这般发慌,前两次分别是刺杀辛弃疾和在楚州建立分堂。

沈玉璋说的对,她想完成自己的人生目标,实在是太困难了。

万不得已,不如就……待李丹晨想到某些黑暗的东西时,沈玉璋富有磁性的浑厚声音再次提醒她:“崔宣雨或许真不会怎样。

但你对她怎样,沈玉璃就会对你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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