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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章 大罗经师(1/2)

耶律宓见罗青青面有怒容,怒容之下似乎透露出一股不小的怨气,她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又问了一遍元敬阳,是不是那句话冒犯到罗娘子了。

元敬阳道:“真没有啊,我就跟她提了一下她师父当年嘱咐我的事,她就说我多管闲事,骂起来了。”

耶律宓有了数,便转过来问罗青青:“罗娘子,你是不是不打算找家里人啊?”

“要你管?”

罗青青一脸不屑。

“你看看、你看看。”

元敬阳总算证明自己清白了,他没有调戏人家小娘子。

“她一直是这坏脾气,念了十几年经全是白费,一点长进都没有。”

罗青青反唇相讥:“我脾气坏怎么了,总比你一个身负累累杀孽的下十八层地狱的罪人好。”

元敬阳针锋相对:“我怎么成身负累累杀孽的罪人了?

你说话可得讲理啊,我开国男的薪俸还靠的就是剿匪得来的呢,按佛家的话将,我这可叫斩妖除魔!”

罗青青睥睨一眼道:“难道你以为只有杀人才算破杀戒?

早先你当了十年猎户,不知道残害了多少生灵。

这些冤亲债主们,早晚会找上门来,纠缠着你。

待到往生之时,佛都难渡你!”

元敬阳倒显得很是无所谓:“他不渡就不渡呗,老子也不稀罕。

反正我是不见佛渡人,只见过佛镀金。

灵山上那帮肥头大耳的,就知道吃凡人的进贡,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永生极乐!

我还告诉你,你现在吃的、穿的、住的,哪一样不是老子挣——”

元敬阳说到这儿,似乎才发现自己还真没挣过多少钱,万羽堂的金银一部分是章公子给的、一部分靠崔宣雨的嫁妆,剩下来其他都是弟兄们做买卖赚的。

但他依然覥着脸强行说“是老子挣的”



罗青青听元敬阳把佛菩萨说成一帮“肥头大耳好吃懒做的家伙”

,怒不可遏,几乎是诅咒道:“你竟敢诽谤佛祖,说佛不渡人这种混账话,你——你断子绝孙!”

“佛本来就不渡人。”

岂料耶律宓接过话头,说出了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这下就连元敬阳也万分惊愕:“什么?

你不是信佛的吗,怎么也说出这种话来?”

“我说的是实话呀。”

耶律宓倒显得有点莫名其妙,道:“佛本就不渡人,人都是自己渡自己。

谁告诉你说烧两炷香,每天早起有口无心地念几遍经就能让你福报美满了?

你念十遍经,都不如给乞丐一文钱的功德大。

整天干那些没鸟用的,也不出来做做实事,以为每天祷告几句,别人就会感谢你,佛祖就会记住你了?

怕不是人家都以为你在诅咒他们呢!

除了一个好脾气的和一个迷信的,谁愿意和你说话?

感觉你们汉人学佛都学歪了,正经的抛弃了,全他娘的在跳大神。”

她听过那么多的粗口,现在总算也会用上几句了。

罗青青明白,耶律宓虽是脸冲着元敬阳,但这话全是对她说的。

她气恼无比,思考着如何回敬对方。

但她刚盯了耶律宓一眼,就被对方的气场震慑住了。

罢了,惹不起,下次再和你较量。

罗青青转身就要离开。

耶律宓厉声叫住了她:“站住!

你真不打算找家里亲人了吗?”

罗青青背对着耶律宓道:“我已一心向佛,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耶律宓冷笑一声:“一心向魔差不多。

‘放下’和‘不在乎’可是两码事。”

“他们既然不在乎我,我又何必在乎他们?”

时至今日,罗青青才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自幼在尼姑庵里长大,对外面的世界既充满了好奇、又怀着几分恐惧。

她小时候也曾问过师父道育,自己是从哪里来的,道育总是以各种诳语欺骗她。

等稍长一些,随着身体的发育,罗青青也渐渐明白了师父说的是谎言。

所以后来她对师父让她下山还俗寻亲,甚至没有太多的惊讶。

长年父爱母爱的缺失,让她已经不在乎那些与她有着血缘关系、或死或生,也不知身在何处的亲人了。

把这个平常总是自视甚高、嘴皮子不饶人的还俗尼姑教训了一通,耶律宓心情畅快了许多。

见罗青青被训得也没了火气,耶律宓站到她面前,再问了她一遍:“你真的不想寻亲吗?”

罗青青摇头。

耶律宓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的父母为什么要把你丢在普陀山,他们有没有自己的苦衷呢?”

“关我什么事?”

罗青青措辞强硬,但语气已然弱下来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

耶律宓道:“那你往后可别提寻亲一事,否则让人笑话,佛门子弟居然还打诳语。”

“本来也不是我提的!”

罗青青撂下最后一句,负气而走。

元敬阳目瞪口呆地观战结束,不禁冲耶律宓竖起了大拇指:“你厉害,你还是头一个能把她说得主动脱离论战的人。”

耶律宓抱着双臂挑起上嘴角道:“对付这种清高傲慢的,就要先把她的自尊击垮,让她清楚自己的斤两,别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不过你可得搞清楚,我教训她可不是为了帮你,我只是早看她不顺眼了。”

元敬阳气呼呼道:“你还别说,从第一天见着到如今,她每次遇到我都会摆出个臭脸,心情不好就不搭理,心情好了就指摘我几句,好像她品德情操很高尚一样。

住在别人家,还真当自己是被请来的大法师了!

我早就受够了,跟她提寻亲一事,其实就是想赶紧把她弄走——只是你让她许诺不再提寻亲的事,让我很难办啊。”

耶律宓摇头笑道:“放心吧,这罗青青小聪明有得是,到时候她又会说自己已经还俗了,不受五戒约束,打一次诳语也无所谓。

而且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就算不想双亲也该怀春了。”

元敬阳问:“她成天吃斋念佛,我叫人熬点猪油她都拧眉瞪眼的,还会有那等心思?”

耶律宓切了一声道:“这跟吃斋念佛有什么关系?

人是肉体凡胎,她十七八的年纪一直压抑着,估计都忍耐了好几年了。”

“还是你了解啊。”

元敬阳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不知道耶律娘子耐了多少——”

“闭嘴!”

耶律宓扬起手佯装要抽他耳光,然而元敬阳到底是付薪金的人,手举到半空还是不敢扇下去的。

之后,或许是出于某种不愿意让人小看的心理,耶律宓说道:“你以为我真遭那种罪?

过去在老家的时候,我本就有谈婚论嫁的情郎。”

元敬阳提起了兴趣,问:“过去从未听你提起过啊,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

简洁的回答,背后隐藏着一段悲苦的往事。

元敬阳忙表达歉意:“唉哟,对不住,我不该问的。

节哀节哀。”

“无所谓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耶律宓说是无所谓,但落寞的表情无疑表明往事给她的心灵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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