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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雅骚第四 8(1/3)

魏无羡在彩衣镇上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带回云深不知处,给其他世家子弟瓜分得一干二净。

因蓝启仁去了清河,这几日不用上课,众少年玩儿得昏天黑地,纷纷涌进魏无羡和江澄的房里打地铺,通宵吃喝扳手腕投骰子看画册。

一天夜里,魏无羡投骰子投输了,被打发翻墙下山去买天子笑,这回总算让所有人都一饱了口福。

谁知,第二日天还未亮,房里地上正满地睡得横七竖八,宛若一地躺尸,突然有人打开了房门。

开门声惊动了几人,睡眼朦胧间看到脸色冷若冰霜的蓝忘机站在门口,吓得瞬间清醒。

聂怀桑狂推睡得头在下身在上的魏无羡,道:“魏兄!

魏兄!”魏无羡被他搡了几把,迷迷糊糊问道:“谁?

还有谁要来?



江澄吗?

拼就拼,怕你?

!”江澄昨晚喝多了头还疼着,躺在地上还闭着眼睛,反手摸到一样东西就冲魏无羡声音传来的地方砸过去,道:“闭嘴!”那东西砸到魏无羡胸口,哗啦啦翻了数页,聂怀桑定睛一看,江澄用来扔魏无羡的正是他珍藏的绝版春宫图册之一,再抬头,看到目色料峭的蓝忘机,几乎要口吐魂烟了。

魏无羡抱着那书册嘀咕两句,又睡了过去,蓝忘机迈进房中,一手揪住他后衣领,提起来便往门外拖去。

魏无羡被他拎了一阵,迷瞪片刻,终于醒了五六分,扭头道:“蓝湛你干什么?”蓝忘机一语不发,径自拖着他前行。

魏无羡又醒了三分,其他的一地躺尸也陆续被惊醒。

江澄一见魏无羡又被蓝忘机拎住了,冲出来道:“怎么回事?

这是干什么?”蓝忘机回头,一字一句道:“领罚。”江澄方才是醉了睡得迟钝了,这才想起房里的满地狼藉,想起他们昨晚不知犯了多少条云深不知处的家规了,面色一僵。

蓝忘机把魏无羡拖去了姑苏蓝氏的祠堂前,已有数名年长的蓝氏门生静候在此,一共八人,其中四人手持奇长无比的檀木戒尺,戒尺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方字,俱是一派冷肃形容,见蓝忘机拖来了人,两人立即上前,将魏无羡牢牢摁住。

魏无羡半跪在地挣扎不得,道:“蓝湛你这是要罚我?”蓝忘机冷冷凝视他,不语。

魏无羡道:“我不服。”这时,醒得七七八八的众少年也冲了过来,被拦在祠堂外不得入内,个个抓耳挠腮,看了那戒尺,吓得咋舌。

却见蓝忘机一掀白衣下摆,也跪在了魏无羡身旁。

见状,魏无羡大惊失色,奋力要起,蓝忘机却喝道:“打!”魏无羡目瞪口呆,忙道:“等等等等我服了,我服了蓝湛,我错……啊!”两人手心、腿背都挨了一百多下戒尺,蓝忘机不须人按住,始终腰杆笔直,跪得端正,魏无羡则鬼哭狼嚎,毫不矜持,看得围观的各家子弟肉痛不已,连连皱脸。

挨完打后,蓝忘机默默站起,向祠堂内的门生欠首一礼,随即走了出去,竟是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

魏无羡则完全相反,被江澄从祠堂里背出去之后,一路仍在啊啊不止。

众少年一窝蜂围着他们,道:“魏兄啊,到底怎么回事?”“蓝湛他罚你也罢了,怎么他自己也跟着挨打?”魏无羡伏在江澄背上长吁短叹:“唉!

失策失策!

一言难尽!”江澄道:“废话少说!

你到底干了什么!”魏无羡道:“没干什么啊!

昨晚我不是投骰子投输了下去买天子笑吗?”江澄道:“……别告诉我你又遇到他了。”魏无羡道:“你还真说对了,也不知道什么运气,我扛着天子笑翻上来的时候又被他堵个正着。

我怀疑他是真的天天盯着我吧?”江澄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闲。

然后呢。”魏无羡道:“然后我还是跟他打招呼,我说‘蓝湛!

这么巧,又是你!

’他当然是又不理我,二话不说一掌劈过来。

我说嘿你这是何必?

他说外客如多次触犯宵禁,就要去蓝氏祠堂领罚。

我就说,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我犯没犯宵禁对不对?

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咱们都这么熟了,不能赏个脸行个方便嘛?”众人一脸惨不忍睹之色。

魏无羡继续道:“结果他板着脸说跟我不熟,提剑就打过来,一点情分都不讲。

我只好也把天子笑放到一边跟他对对招了。

他拳掌并出,追得可紧了,甩都甩不脱!

最后我实在是被他追得不耐烦了,我说你当真不放手?

不放手?



“他还是说:‘领罚!

’”众少年听得一颗心吊起,魏无羡讲得眉飞色舞,浑然忘了自己还在江澄背上,猛地一巴掌拍在江澄肩头:“我说:‘好!

’然后不躲了,迎上去一扑,把他抱住,往云深不知处的墙外栽倒!”“……”魏无羡道:“于是我们就两个人一起掉到云深不知处境外了!

摔得那叫一个眼冒金星。”聂怀桑已然呆滞:“……他没挣脱你?”魏无羡道:“哦,有试过,不过我手脚并用死死锁住他,他想挣脱也挣脱不了,根本没办法从我身上爬起来,硬得跟块板子似的。

我说怎么样蓝湛?

这下你也在云深不知处境外了,你我同犯宵禁,你可不能严于待人宽于律己,罚我的话也得罚你自己,一视同仁,怎么样?”魏无羡道:“他起来之后脸色很差,我坐在旁边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然后他就一声不吭的走了。

谁知道今早他来这么一出……江澄你走慢点,我快被你甩下来了。”江澄岂止是想把他甩下来,简直想把他头朝下往地上砸几个人坑:“背了你还挑三拣四!”魏无羡道:“一开始又不是我让你背的。”江澄大怒:“我不背你我看你能赖在他们家祠堂地上滚一天都不起来,丢不起这个人!

蓝忘机还比你多挨五十尺,他都是自己走的,你好意思这样装残废。

我现在不想背了,快滚下来!”魏无羡道:“我不下,我是伤号。”一群人在白石小径上一路推推搡搡,恰逢一人白衣,携书卷路过此间,讶然驻足。

蓝曦臣笑道:“这是怎么回事?”江澄十分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聂怀桑却已抢着道:“曦臣哥,魏兄被罚了一百多尺,有没有伤药啊!”云深不知处掌罚的是蓝忘机,加上魏无羡一直在众人簇拥中哀声叫唤,似乎伤情十分严重,蓝曦臣立即迎了上来,道:“是忘机罚的?

魏公子这是不能走路了?

究竟怎么回事?”江澄自然不好意思说是魏无羡干了什么,算起来还是他们这一群人怂恿魏无羡去买酒的,要罚人人有份,只得含糊道:“没事,没事,没那么夸张!

他能走。

魏无羡,你还不下来!”魏无羡道:“我不能走。”他伸出肿得老高的红手掌,对蓝曦臣控诉道:“泽芜君,你弟弟好生厉害。”蓝曦臣看过了他的手掌,道:“啊,这确实是罚得狠了些。

怕是三四天都没法消了。”江澄原先不知真的打得这么狠,惊道:“什么?

三四天都不能消?

他腿上背上也都被戒尺打过。

蓝忘机怎么能这样?

!”最后一句不由自主带上了点不满,魏无羡悄悄拍他一掌,他才反应过来。

蓝曦臣却不在意,笑道:“不过也不妨事,伤药是不必用了,魏公子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几个时辰便好了。”晚间,云深不知处,冷泉。

蓝忘机正浸在冰冷的泉水中闭目养神,忽的一个声音在他耳旁道:“蓝湛。”“……”蓝忘机猛地睁眼。

果然,魏无羡正趴在冷泉边的青石上,歪头对他笑。

蓝忘机脱口道:“你怎么进来的?

!”魏无羡慢吞吞爬起来,边解腰带边道:“泽芜君让我进来的。”蓝忘机道:“你干什么?”魏无羡用脚蹬掉了靴子,一边脱得衣服满地都是,一边道:“我都脱了你说我是来干什么的。

据说你们家的冷泉除了定心静性的修行之用,还有去淤疗伤的功能,所以你哥哥让我进来跟你一起泡泡。

不过你一个人来疗伤有点不厚道啊。

呜哇真的好冷,嘶——”他下了水,被冰凉刺骨的泉水激得满池打滚,蓝忘机迅速和他拉开一丈距离,道:“我来此是为修行,非是为疗伤——不要乱扑!”魏无羡道:“可是好冷,好冷啊……”他这次倒不是有意夸张捣乱,外人的确难以在短时间内适应姑苏蓝氏的冷泉,仿佛多静止片刻便会血液冻结四肢结冰,所以他只得不断扑腾,想活动活动热热身。

蓝忘机原本好好地在定心静修,被他扑腾来扑腾去,扑了一脸水花,水珠顺着长睫和乌黑的发丝往下滑,忍无可忍,道:“别动!”说着伸出一掌,压在魏无羡肩头。

魏无羡登时觉得一股暖流从身体相接之处涌来,好受了些,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挪。

蓝忘机警觉道:“作甚。”魏无羡无辜地道:“不作甚,好像你那边暖和点。”蓝忘机一掌牢牢抵在两人之间,保持距离,严厉地道:“并不会。”魏无羡原本想同他凑得近些,套套近乎好说话,蹭不过去还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

扫了一眼他的手掌和肩背,果然伤痕未消,果真不是来疗伤的。

魏无羡由衷地道:“蓝湛,我实在是佩服你了。

说要罚你还真连自己一并罚,半点不姑息放水,我没话说了。”蓝忘机重新合眸,静定不语。

魏无羡又道:“真的,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一本正经说一不二的人,我肯定是做不到你这样的。

你好厉害。”蓝忘机仍是不理他。

魏无羡不冷了之后,开始在冷泉里游来游去。

游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游到蓝忘机身前,道:“蓝湛,你没听出来刚才我在干什么嘛?”蓝忘机道:“不知道。”魏无羡道:“这都不知道?

我在夸你啊,在套近乎啊。”蓝忘机看他一眼,道:“你想做什么。”魏无羡道:“蓝湛,交个朋友呗,都这么熟了。”蓝忘机道:“不熟。”魏无羡拍了拍水,道:“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真的。

跟我做朋友,好处很多的。”蓝忘机道:“比如?”魏无羡游到池边,背靠青石,手臂搭在石上,道:“我对朋友一向很讲义气,比如,新拿到手的春宫,一定先给你看……哎哎,回来啊!

不看也没什么的。

你去过云梦吗?

云梦很好玩儿的,云梦的东西也很好吃,我不知道是姑苏的问题还是云深不知处的问题,反正你们家的饭菜太难吃了。

你来莲花坞玩儿的话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

我带你摘莲蓬和菱角啊,蓝湛你来不来?”蓝忘机道:“不去。”魏无羡道:“你不要老是用‘不’字开头讲话嘛,听起来好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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