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相识(3/3)
四目相对,似乎在说着相识恨晚,妘夭所显露的情谊没有一丝真的,至于耶古嵘,她不敢确认。
看得久了未免露出破绽,只好羞涩一笑,转身避开他的眼神。
耶古嵘走近她,瞄了眼她手中的画,“姑娘千里迢迢来爻城,这画对姑娘是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意义?”见她皱着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耶古嵘立刻道:“姑娘莫怪,在下绝非有意提起姑娘的伤心事。”
“没关系。”她摇头笑,好半天才用了有气无力的声音将事情娓娓道来,“我幼时,家乡闹水患,阿娘带着我一路北上寻找我离家的阿爹,那时,阿娘为了我受了很多苦,只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报答她的养育之恩。”说罢,抬袖擦了一下眼角。
他不善于安慰,静了一会,才问:“那之后呢,可有找到你阿爹?”
妘夭摇头,“阿娘死后,我便随波逐流,以卖画为生,游走八国之间,无家可归更无处可去。”这悲惨身世,倒是符合她现在的模样。
只是事实并非如此,妘夭生来性情阴狠,不像江南女子,十二岁那年,父亲偷偷有了别的女人,母亲又是个没用的,她一怒之下手刃亲父犯下大错,被逼得走投无路。
狂风暴雨的夜,风大得眼睛都睁不开,竹林小道上,那人一身白衣,撑着伞,静静站在路中间,像一座石像,动也不动。
妘夭害怕至极,以为是官兵要来抓她砍头,冲上去抓着他的手就一口咬下去。
若不是咬他那一口,扶窨怕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也正因为这一口连皮带肉,她才有了机会去到天目峰。
“提起姑娘的伤心事,是在下的不是。
为弥补过失,今夜城中诗会,姑娘可否赏脸入席,喝我一杯水酒,聊表歉意?”
妘夭从回忆中醒转,听到诗会才反应过来,所谓诗画大赛,原来画在半天,诗在晚上?
她来爻城只为这图,既然图已到手,当然不必多做停留。
可是口不对心,脱口而出的竟然是,“公子相邀,哪有不去之理。”
她没有拒绝,耶古嵘打心底里高兴,刚毅的脸上,满满当当都是喜悦,这么直接,看得妘夭都有些把持不住,硬是低下头别开眼神,看在耶古嵘眼里,却是好一副羞涩面貌。
“那傍晚时分,约在城门大榕树下见。”
妘夭点点头,“不见不散。”远处马儿倒是会看准时机,一声嘶鸣引起注意,妘夭立刻起身,跨上马去。
耶古嵘追了几步,“姑娘还未告诉我你的芳名。”
妘夭扬鞭呵马,高声道:“妘夭,我叫妘夭。”
那白衣身影已经远了,耶古嵘的心思却也仿佛跟着去了。
只傻傻重复,“妘夭……”
好一会,先前那两个大汉从树林子出来,委屈道:“大哥,我们两兄弟为了你可是连脸都不要了,你可别见色忘义啊!”
耶古嵘仰头大笑,“我若抱得美人归,也不枉你们的牺牲。”
这边妘夭快马加鞭,只因为早就察觉到有人跟踪,途经一处树林子,身后跟随已久的黑衣人终于现身,利剑飞驰而来。
妘夭拔出白马背袋里的纸伞撑开一挡,脚点马背,即刻如水上蜻蜓,轻盈腾空。
黑衣人脚踏树干再次举剑飞出。
她肩扛纸伞从空中旋转落地,宛如仙女下凡,见黑衣人再次袭来,立刻以伞为剑,格挡推搡,叫他捉拿不住。
黑衣人身形很快,力道又大,妘夭不敢力扛,转眼间又叫他占据上方,凌空踢了两脚,便被逼得慌了神。
一剑划过,纸自然是赢不了刃。
妘夭被迫后退,险些坐在地上。
这次打斗也实在太不给面子,她气极,大吼:“尤姜,你下手也忒狠了些。”
黑衣人收剑回鞘,“小姐这些日怕是疏忽了练功,我还未尽全力。”
“你!”嘴上得不了便宜,心里生气也没办法。
看着尘埃里的白伞,妘夭叹息道:“可惜了我的伞。”
望了望四周,未见其他身影,尤姜便问:“妘夭小姐,少主可也在此地?”
妘夭如实告知,“师叔已赶往百越。”
“既如此,我先走了。”
“诶!”她伸手拦住他,“你匆匆而来,可是又带了师傅什么话?”
尤姜道:“上主虽人在千里外,却早已洞悉一切。”
妘夭抿了抿嘴,心虚道:“百越一事,原不用这般大阵仗,我便是不去也不会怎样。”
“小姐行事向来杀伐决断,但有些事却是冲动不得的。
上主三番两次遣你追随少主,不过是希望你能学到几分少主的仁慈。”
“仁慈?”听来有些好笑,便真笑了,“他自己都还没学会,又叫我怎么学的会。”
“小姐心有鸿鹄,绝非寻常女子,莫要因为玩心而错失良机。”话已至此,尤姜也不便多说。
听他话中有话,妘夭心下一紧,“你刚刚听到什么了?”
尤姜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听,尤姜清楚得很,小姐不必心存芥蒂。”
也不知他说的真假,不过就算他去扶窨面前告了状,师傅也不会把她怎样,在外人看来,不过是觉得她喜欢上了那个耶古嵘。
这么一想,心里便松了口气,“我心存什么芥蒂,师傅他近来也不怎么管我,怕是早就对我不抱期望。”
“上主与小姐总归是有师徒之谊,不该生嫌隙。”说罢一抱拳,“我还有事向少主禀报,也就不多耽搁,告辞。”
“等等,我跟你一起走……”她喊住他,又自顾纠结。
反正画已到手,至于那个耶古嵘……“你等我半柱香功夫,我去去就回。”也不等他回话,拉转马头急驰而去。
一路回城,并没有看见耶古嵘的踪影。
停在榕树下左等右等,他人就是不来。
眼看与尤姜约定时间已到,没有办法,只好拉住榕树下玩耍的孩子。
“姐姐拜托你们一件事好不好?”周身除了银钱没有别的信物,妘夭拿起那副潇湘图交给大一点的男孩,又从一旁借了算命先生的纸笔写了封信。
临走时,那老道似有深意,“观姑娘眉宇,绝非常人。
只是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姑娘万事不可算计太过,否则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妘夭从不信这些把戏,翻上马背,只当没听见。
见她要走,道人慌忙起身,接了两句,“一面之缘,山人赠姑娘的话切莫忘记。”
夜幕还未降临,耶古嵘换了身衣裳,已经来到榕树下。
那几个孩子一见他,立即跑过去,“大哥哥,这幅画和这封信都是一位白衣姐姐让我们交给你的。”
“白衣姐姐?”他瞬间反应过来,“她可有说什么?”
小孩摇头,“只说给你就好。”说完转身跑了。
耶古嵘拿着信翻开,只见上面字迹娟秀,“嵘大哥:妘夭生来漂泊,注定是无依无靠之人。
幸得抬爱,妘夭却无福消受。
今夕一别,或是永别,这幅画赠与公子,留作念想。
望他日有缘再见。”
望着远天通红的晚霞,耶古嵘心中隐隐有些奇怪的感觉,身后上来两个大汉,一副不敢相信的口气,“大哥,画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耶古嵘将卷轴扔给他,“走,去会会那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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