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病症(2/3)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算是身在她回忆里的他,也是感觉不到。
一条半大不小的黑蛇从石壁间钻出,隔着她手不远,瞪着两只黄色的圆眼盯着她一动不动,吐出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危险声音。
“走开……”她嗓音已然嘶哑无力,泪水就在眼眶徘徊。
然而就在她出声这一刻,黑蛇慢慢朝她过来。
她眨巴了两下嘴,模糊的音调满是恐惧,“走开,不要过来……”
就在黑蛇张嘴欲咬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害怕或者是没力气,也可能是放弃了,反正她忽然就松了手。
整个世界再度扭曲,宴绝看不到她但却察觉得到。
——那是一个人对活下去的彻底绝望,完全不再带有任何求生意志。
宴绝皱着眉头,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病症所在。
手心桃花魂光芒俞盛。
幻象中,墨叔若并没有死去,而是因为一路的藤蔓阻拦,落地时只是受了些轻微撞击。
当墨公找到她的时候,虽然昏迷不醒,却并无生命危险。
可悲的是,自醒来后,她似乎已经从内心开始对外界隔绝,别人无论说什么,她只眼无光彩的盯着,也不说话,也没表情,没人拉她走,她就在原地一直呆着不动,那几年,活得只似一尊木偶娃娃,没有感情,没有意识。
时间飞速闪过,其间除了一回她拼命地哭过一次,便再没有任何事能令她再有情绪上的反应。
幻象开始慢慢消散。
宴绝的意识也开始抽离、清晰。
看得出,这些年来,墨公确实是用着全力在呵护她。
桃花魂光芒消失的同时,宴绝重新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方红魈凑过去看了墨叔若一眼,转头问他。
“是什么样的梦魇,恩怨?”见他沉默,她继续问:“情伤?
还是恐惧?”
“绝望。”方红魈蓦然一愣,宴绝抬起头直视她,声音毫无波澜慢慢讲述:“墨守廷夫妇惨死在一场偷袭中,她看到了整个过程,自己也掉下了陡崖峭壁。”
“对生的绝望……”
她本想说些什么。
对死去的墨守廷夫妇和深受梦魇困扰的墨叔若,或是致哀或是表示惋惜,但终究是开不了口,没有人需要她的怜悯,死了的人已死,活着的人虽有致命伤痛,却从未有过要死不活的脆弱。
“或许有个办法可以让她走出困境。”
他的视线仍在床头,“什么办法?”
“利用桃花魂再次回到幻象中去,想办法让她重拾求生意志。”
“毕竟是巨变,意志如何改变?”
“御寒诀集幻气,桃花魂的力量会为你所用,只要她将悲痛思绪转变,让她看到希望,一切便不点自通,梦魇自然也就不会再困扰她。”
宴绝扶额喃喃道:“希望?”
给人希望,说是简单,却也是难事。
他挥了挥手,“建筑幻象需要足够安全的空间,你去屋外好生守着,莫要让人来打扰我。”
“是。”
伴随着关门声,墨叔若一声轻喃:“爷爷……”她的眼睛稍有睁开,下一刻又偏头晕了过去。
白雾笼罩,看不到任何东西,感觉被无边的孤独所包围,墨叔若有些慌了,可走来走去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墨叔若……”不知是谁在叫她,也不知道声音来自何方。
“谁!”她吓得四处乱看,“你是谁?”
只是那声音却像从来没有一样,再没响起过。
她拔腿往前跑,跑着跑着,忽然发觉远处有个白衣背影,便想也不想大步追过去,“等等……”
奔跑的步伐并未停止,四周景象忽然一换,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那年出事时岭南的郊外。
她停下脚步,见草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二十几具尸首,那正前方,一位浑身透出精明强干的老者扶着倒在地上早已死去的的中年男子失声痛哭,他们四周立着墨绿衣衫的众弟子,尽都红着眼眶,面露悲色。
她自然认得那些人。
“爷爷——”痛苦难耐,脱口而出一声呼喊,然而他们却似听不见也看不见她,正想走近一些,脚下忽然间踩空,整个人如同从高处坠落,失去平衡。
白雾弥漫,却远比地狱还要可怕。
她下意识伸手乱抓,匆忙间右手抓住了一根藤蔓。
为难悬吊于半空,身下是万丈深渊,浑身却似千斤般的重量,难以承受。
“墨叔若。”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她惊讶抬头,那个白衣男子就在崖顶,向她递出一只手,“把手给我。”
她试着抬手,却抬不起来。
无助地摇头:“我做不到,身体太重我动不了。”
“不要害怕,我会救你。”
她一愣,藤蔓突然间毫无征兆地断开来。
她瞪大双眼,惊呼出声,“宴绝——”
身体迅速下降,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白雾之中。
刚升起的希望也跟着他再一次消弭,绝望如洪水猛兽,瞬间将她吞噬。
就这么刹那,她忽然看到那道白影纵身跃下,朝她而来。
黑色的长发在脸庞边乱飞,泪水被过快的速度抛出眼眶,化作水珠往上飞去。
他的手近在咫尺,“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
她拼命点着头,伸手抓住他。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所有东西都在开裂瓦解。
他抓着她的手将她从深渊中救出,一同在半空消失不见。
墨叔若动了动眉头,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淡色床帐,眼睛一转,看到靠坐床边闭着眼睛的宴绝。
那一瞬间,说不出的意味充满心头。
她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直到见他有醒转的样子,慌忙闭了眼装睡。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衣服摩擦的细碎声响,像是寻着她的呼吸,他忽然凑拢了过来,墨叔若整颗心突然间蹦到嗓子眼,她甚至能感受到一股独属于他的冰凉气息。
睫毛处传来瘙痒,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她一直跳动不停的长睫毛,轻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若是睡不着,睫毛会一直发颤。”
墨叔若闻言顿时睁开双眼,也不知是震惊于他不太合理的话语还是恼火于他不留面子的拆穿,整个脸憋得通红,瞪了他半晌才无力闭上眼,声音嘶哑道:“要你管。”
此时此刻,他们距离那么近,近到几乎能清楚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一股奇怪的氛围飘荡在两人中间。
墨叔若使劲闭着眼,呼吸刻意地压低,整张脸憋得更加通红,而宴绝却已迅速起身,随手收起床沿边的桃花魂,声音毫无起伏:“你可知自己身染梦魇之症?”
“我知道。”她没打算否认。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字一句蹿进耳朵。
“作为墨家未来的接班人,我希望你对待事情要理智点。
你已不再是小孩子,别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地往前冲。
没把握的不要做,有把握的事也要量力而行,你这样感情用事,我很担心你往后。”
这是认识他以来听他说话最多的一次,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说担心她,然而这些话,并不是她想听的。
“京楼雪的事你暂时就不要管了。”
她心头一凉,整个人像是吞了颗蛋黄,胸口哽得难受。
南陵活尸是她亲口应下的案子,然而他却说不要她管。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大抵是没话说,只能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未出几步,忽听她声音哽咽:“对不起……”
他脚步一顿,便莫名其妙的再也迈不动。
眼角有泪,几近跌落,“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虽然是第一次接手案子,但是她却不能给自己逃避责任的借口。
宴绝让她不要管,可能确实出于对她身体的担心,但如果现在就放弃,那来百越之前她对他信誓旦旦的承诺就成了笑话!
她不愿做那样一个人,更不愿意,在他面前承认自己不行。
宴绝扭头看向床头,眉色冷淡,话语却透出意外的包容,“事情还没结束就说丧气话,你也太小看自己了。”
墨叔若惊讶地抬头直视着他,“城主……”
“这桩案子既然是你接手的,那就不要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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