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雷霆 (中)(1/2)
“天——”饶是身经百战,周去疾依旧被眼前景象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惊呼着缓步后退。
跟他一起担任警戒任务的朔方军弟兄,也齐齐向后移动,手中盾牌本能地向着斜上方举起,仿佛城头上飞溅的泥土和碎木,会砸到自己头上一般。
“唏嘘嘘——”“嘘嘘嘘——”“唏嘘嘘嘘——”稍远处,战马的悲鸣声不绝于耳。
碎叶军的队伍中,有不少坐骑受到了惊吓,挣扎着想要逃走。
然而,将士们却早就遵从张潜的将令下了马,并且预先紧紧拉住了缰绳,任惊马再努力,也无法脱离其主人的掌控。
“一旅一队,汇报轰击结果!”唯一没感觉到任何震惊的,只有骆怀祖。
只见此人,随便朝着俱兰城头扫了几眼,便冷冰冰地下达了新的命令。
“报告,一弹命中敌楼,一弹命中城墙。
剩余五弹射失,落入城内三枚,落在城门口处一枚,落入城墙根下一枚。
报告完毕!”队正张思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放下单筒望远镜,高声汇报。
“汇报命中敌楼和城墙那两架投石车的配重!”骆怀祖看了他一眼,继续吩咐。
声音和动作都不带丝毫感情。
“报告,命中敌楼的是一号投石车,配重六十三斤半!”
“报告,命中城墙的是四号车,配重六十二斤!”
逯得川和车平两人抬起头,高声汇报,年青的面孔上写满了兴奋。
骆怀祖冲着二人点点头,随即,又开始行云流水般发布命令,“一旅一队,重新装填,配重六十二斤!”
“一旅二队,调整所有投石车的配重为六十三斤半,瞄准敌楼,准备发射!”
“二旅一队,调整所有投石车的配重为六十三斤半!”
“二旅二队,弩箭准备,小心敌军狗急跳墙!”
“三旅全体,火龙车准备!”
……
“是!”“遵命!”“明白!”教导团的弟兄们陆续做出回应,随即,按照命令完成各项准备。
骆怀祖则将目光再度转向俱兰城的敌楼,右手将两天称高举,左手在身边快速掐动手指。
无论从那种角度望去,都显得神秘而又强大。
太过瘾了!
这么打仗真太过瘾了!
他这辈子当过大侠,当过谋士,当过杀手,当过……。
但是,没有任何一种身份,像今天当将军这么过瘾!
以前用量天秤砸人脑袋,算什么本事?
哪如今天这般,量天秤轻轻一挥,高城大池瞬间摇摇欲坠!
“一旅二队准备完毕!”
“二旅一队准备完毕。”
“二旅……”
身边的队伍中,又陆续响起了回应声。
训练有素的教导团弟兄们,无论内心有多紧张,或者有多兴奋,动作都有条不紊。
“一旅二队,齐射!”量天秤果断挥落,骆怀祖的声音,迅速传遍所有人耳朵。
又是七枚火药弹飞起,掠过九十步空间,狠狠砸向了聚兰城。
两枚落入城内,三枚砸中城墙,还有两枚正中敌楼。
“轰隆!”“轰隆!”“轰隆!”……爆炸声接连响起,高大巍峨的敌楼,在爆炸声中晃动,起伏,左摇右摆,随即,如同沙土堆一样缓缓崩塌。
“二旅一队,将配重减到六十二斤,准备!”骆怀祖楞了楞,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随即果断作出调整。
弟兄们快速从配重筐里铲走部分泥土,让投石车的配重降低到要求标准。
骆怀祖咬牙切齿地挥动量天秤,命令发射。
紧跟着,七枚火药弹拖着清灰色的尾痕,迅速飞向敌楼下的城墙。
三枚射失,四枚落到了城墙顶部。
刹那间,爆炸声宛若天崩地裂。
城墙上,泥土飞溅,浓烟滚滚,被吓破了胆子的石国将士抱着脑袋四处乱窜。
“这里边装得是火药?”周去疾看得眼眶欲裂,快速冲向逯得川,冒着被误会的风险去查看已经重新装填完毕的火药弹。
类似的东西,朔方军也曾经从张潜手里得到过。
名字也叫火药弹,大小跟眼前这个也差不多。
但是,朔方军的火药弹,却是陶土所造,里边装得是加了料的酒精!
而眼前这个,且明显是生铁所铸,里边不知道装了什么霸道东西,为了炸得更狠更碎,生铁表面还明显用錾子錾出了条纹!
“校尉,请不要干扰投石车发射!”逯得川毫不客气侧了下身体,挡住了周去疾伸向投石车手臂,“至于里边装的东西,在下只知道名字叫作黑火药,其他一概不知!”
“黑火药?”周去疾楞了楞,讪讪收回了胳膊。
酒精被神龙皇帝赐名为火药,但是,跟张潜接触久的人,都会受到后者的影响,私下里称其为酒精。
而黑火药,顾名思义,肯定不会是黑色的酒精!
正心痒难搔之际,不远处,已经又传来了骆怀祖亢奋的大吼声,“一旅一队,瞄准敌楼下的城墙,准备——
忽然,他的声音停了一下,紧跟着,变得更加亢奋,“停止!
停止!
不要发射!
敌军冲出来了!
二旅二队,弩箭阻击!
来人,替我传令给周校尉和史校尉,让他们两人各自约束队伍,按兵不动!
!”
“嗖嗖嗖嗖嗖——”一排明晃晃的弩箭,从火龙车后射出,射向九十步外的城门。
周去疾红着脸抬头,一边快速退向本阵,一边瞭望战场上的情况。
只见俱兰城的东门四敞大开,数百名石国将士,乱哄哄地冲了出来。
很明显,打算趁着唐军主力都停在数百步外的机会,舍命冲入火龙车组成的“铁墙”之后,强行破坏掉所有投石车。
‘这是纯粹是找死!
’经验丰富的周去疾立刻看到了石国将士的出击结果,目光中突然多出了几分怜悯。
果然,在摇柄式擎张弩的快速打击之下,冲出城来的石国将士还没等靠近“铁墙”,就已经倒下了两成半。
剩余的将士立刻支撑不住,掉转头,撒腿向城门狂奔。
而手持弩弓的教导团士卒,则从容转动摇柄,拉开弓弦,装填弩箭,然后将箭簇稳稳瞄准了石国将士的脊背。
“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
弩箭装填速度远不如角弓,但是,教导团的弟兄们又连续发射了三轮弩箭,冲出来的石国将士,才终于退进了俱兰城内。
他们来而复去的路上,横七竖八躺了不下五十具尸体,鲜血汩汩汇聚成溪流,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红。
“一旅一队,瞄准城墙,齐射!”骆怀祖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又挥落了量天秤。
七枚火药弹砸向敌楼下满是血迹的城墙,随即,接二连三在城头和城内炸响。
浓烟翻滚,火光在敌楼的废墟上,若隐若现。
城墙上,不再有人影乱窜。
四敞大开的城门,也没有重新合拢。
刚才那次失败的反击,似乎用光了守军的所有勇气。
接下来,他们似乎准备听天由命。
“停止!”骆怀祖将敌军的反应,全都看在了眼里。
再度举起量天秤,高声呼喝,“投石车留在原地,教导团一旅负责保护。
火龙车收起,向城门口推进。
其他各队,跟上火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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