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风月无边宫闱丑 神通广大狂士才(2/3)
不过呢,你们还是不能上去。
否则难免一番腥风血雨,腥风血雨啊。”
老道士说到这里,一双白眼中忽然闪出一抹寒光,射向一直在远处喘息的那名黑衣人, “哎,那个陇西李家的小子?
你是哪一房的,来此欲意何为?”
那人走上几步,忍着左臂伤痛,上前抱拳见礼。
众人见时,原来也是个丰神俊朗的美少年。
只听那男子朗声应道, “在下真定子四公子李神俊,打扰前辈了。”
这个真定子,可不是道号,而是因为北魏爵制仍保留有子爵的缘故。
这位李公子可是位货真价实的王侯公子。
“哦,我当是谁呢,怪不得,嗯,怪不得。
原来是李衍孙的孙子,那也算是故人了。
罢了,今日我也不为难你,免得落了个以大欺小的口实。
老道士是闲云野鹤,一届村夫,就算是你六叔来了,我也不会给面子。
你们啊,一起回去吧。”
李衍孙,是故西凉国王族,北魏敦煌公李宝的小名。
李宝生了六个儿子,除了一个早夭,其余五人一个公爵,三个侯爵,一个子爵, 这陇西李氏,富贵盈门,那是打春秋起就这般如此了。
李神骏的老爹真定子在李宝这一支已经算是最没出息的房口。
不过他的六叔,陇西公侍中李冲,那可是当朝异姓大臣头一号的人物。
李家的声望可不止于政坛,因为道家始祖老子也出自陇西李,孔子都曾向其问道,所以这一门在儒道两家都极受尊敬。
眼前这个道人居然敢称呼李宝的小字,那除了辈分碾压以外,断然不会再有第二个理由。
三拨豪杰,无巧不巧,堪堪都选在今天夜探道观, 结果被一个老道士怼天怼地,尽数拦在门外。
无论是当世第一剑客,南齐贵胄,北魏国公,在他面前统统都不好使。
最后这一干人只能如斗败了的公鸡一般,悻悻退走。
归途之中,众人自然免不了围住祖暅之套问这老道士的来历。
祖暅之也只能无奈摇头, “我只是偶然自师父口中听说过虫二先生的名号。
据说他是元嘉年间公认的第一剑客, 虽在道门,不属道宗,传承的是与越女齐名的汉曲城侯虫达的独门剑法,擅虚实之变,长于刺击。
和他剑术同样出名的,便是他昔年风流往事。
弱水三千,雨露均沾,也不知与多少富家千金青楼名妓传过绯闻。
可是后来听说他竟为了一名女子,封剑归隐,从此便如自人间蒸发般再无消息。
今天我能看破他的来历,主要是因为那柄刺击锥形剑。
家师酷喜刀剑,曾经藏有一支虫二先生早年用过的刺剑,款式与我今日所见相差无几。
故而斗胆叫破名号,果然中的。”
几人当中席阐文年纪最长,对虫二当年往事,自然是听说过一些。
但那也都是父辈所传的江湖轶事,莫得其详。
其余诸人这般年纪,应该所知就更为含糊了。
可是那李神俊听完祖暅之的解说,虽然故作不在意,但明显有些走神。
他本是独自一人前来,诸人与之均不相熟,不便上前询问。
好在还是有混不吝的,比如元氏小龙王,他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啪地拍在李神俊的左肩上。
只听哎呦一声,那李家公子险些半身瘫软,左臂的创口忽又崩裂,汩汩渗出血来。
元法僧依旧若无其事,就像啥都没看到一样,咧者大嘴问道, “兄弟!
你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李神俊只觉得左肩一沉,就像是被五指山压住一般,越挣越重。
若是别人便也罢了,大不了翻脸一走了之。
可是大家一朝为官,自己这个无品级的奉朝请怎么敢用尽浑身解数翻出龙骧将军的五指山?
他虽说和元法僧不熟,但是这小龙王的做派他还是听说过的, 他知道今天如果不讲出点干货,那是肯定没个善了,于是便开口求饶道, “小龙王且先放手。
下官并非不肯明言,只是这风闻之事,难辨真伪。
下官不敢妄言混淆视听。”
元法僧把手一松,哈哈大笑, “你且说便是,小王我就当听个乐子。”
“小龙王可听说过风月徒?”
小龙王听到这里面色一变,好像有些上脸了。
这风月徒,乃是北魏皇室的丑闻,本是自文明冯太后时期兴起的。
传言所谓风月徒,就是一些皇家豢养的小白脸,供寡居的冯太后满足宫闱寂寞无法满足的那些需求。
说直白些,便是无聊时用以取乐的男幸。
冯太后私蓄的风月徒,最多时有十数人,其中一大部分,还都来自李家。
后来正是因为两个李姓男侍争宠,闹得朝堂上下人尽皆知, 今上魏王元宏才迫于颜面对这颗毒瘤下手,将那些恃宠而骄的男幸或斩或阉,或调离或发配,基本上处理完了。
不过元宏也不算太过绝情,做人终还留了一线。
这风月徒里名气最大的,正是李神俊的六叔李冲啊。
李冲不但人生的俊美,六艺经传样样精通,还着实是处理政务的一把好手。
元宏不但对他圣恩不减,还继续封爵放权。
但是李冲这风月徒的身份,可是北魏政坛不能放在台面上提的最大忌讳啊。
莫说是在元宏李冲面前,元法僧此时听到风月徒这三个字,也是须发…… (不对,他可没有头发),也是胡须贲张啊。
他正要发作,忽然想起是自己逼着对方交待的,于是冷冷哼了一声,怒甩袍袖示意噤声。
不过李神俊接下来的一句话倒给他提了个醒, “额,那个,下官的意思是,若虫二先生果然与此有关。
小龙王在意的那位,可能就在山上。”
小龙王斜睨了他一眼, “这么说你在意的,也是她老人家咯?”
李神俊巴巴地陪着笑,看上去如杏花绽蕊, 虽然他也算是个俏后生,只是脸这上的粉啊,都快被那些笑纹挤得扑簌簌地往下掉了, “哎,在意她老人家的,可不止您一人嘛。”
见着李神俊这番模样,小龙王心中忽然又生出一个念头,便对此人更是反感,住口不再言语了。
其余诸人虽然对北魏宫闱之事不如小龙王清楚,却也有所耳闻,此时也都听懂了七八分。
庆云见气氛尴尬,便去找那南齐公子搭话,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想来不会是为了魏国皇族的那些琐碎家事而来吧?
我们现在也算在一条船上, 再要寻机会,免不得要一起计议一番,不如大家开诚布公些可好?”
“啊,至今尚未禀明身份,的确是萧某失礼。
鄙姓萧,单名一个衍字。
不过萧某并非出自南齐宗支,来到此处,也只是希望寻得一位旧友。”
“怕是并非旧友,而是知遇上司吧?”
李神俊双眉飞扬,一副智珠在握的得意模样。
萧衍神情不变,索性便把话说开了, “不错,正是萧某知遇上司,竟陵王萧子良。
他潜心佛道,两年前因遭当今齐王所忌,托称在家中坐化,下落不明。
我也是经一位好友提点,辗转找到了这里。”
“任神通?”
“怎么?
李先生认得彦升?”
“哎,任神通,任神通。
别人叫他任神通,我却知他是任神经, (笔者案,神经这个词不是南北朝词汇。
其实古风辞令,确实还有很多选择,但是奈何对于现代读者太过拗口,不够直白。
既然是小说,只要人设不脱离史实,在昵称方面,就请诸位看官将就一二吧。
) 如果不是遇见了我,他当年又怎会寻到此处?”
这任神通,本名任昉,自小就是个神童,因此被唤作任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