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酸枣糖的账(1/4)
众人哄然轻笑。
她把瓦片放回筐,退到圈外。
紧接着,一个青衫学子拾起瓦片,拱手对朱标:“殿下曾言‘在行,学生斗胆要两句话。
第一句??
殿下以后若有做不到的,是否仍在石前写?
第二句??
学生等人可否也在此一角,把自个儿说过没做到的,也写一写?”
朱标点头:“愿。”
学子脸上微微一红,忽地笑起来:“那我先写一条,我娘让我别半夜翻书,我总偷着翻。
今天回去,我不翻。”
“这条立难。”
学院忍俊不禁,轻轻咳了一声,“但好。”
笑声散开,像风掠过槐叶。
缪行在树下看着,嘴角动了一动,没发出声。
又有人进圈。
这回是一个粗手大脚的木匠。
他把那枚瓦片拿起,像拿一块未打磨的木料,握得极稳。
他声音不高:“我说个“慢”
字。
做木的急不得,急了就裂。
你们这几日做事,我看着就像我刨板子??
有木屑,有力气,刨完不必刷油,自会亮。”
“怎么个亮?”
有人问。
“你看那石。”
木匠一指,“字不是凿一遍。
是先在石心里找位置,再一刀一刀刻进去。
我认得这手感,稳是稳。”
说到这儿,他抬眼看向朱瀚:“王爷刻的?”
朱瀚点头:“三刀。”
木匠“啧”
了一声,笑得露齿:“好手。”
话音落,圈外忽地一阵微乱。
朱瀚心里的“回声图”
在某一隅起了细微的涟漪????
那是几道脚步试图并肩挤动,节奏短促,像鸟拍翅。
阿槐已先一步掠开去,绕到人群后,顺着那股乱音的边缘轻轻一触,像从草里取蛇。
片刻后,一名瘦小的少年被他按着肩头带了出来。
少年恰是白榆,眼里带着火,紧紧咬着牙。
“放开我。”
白榆扯了一下,“我看一眼也得你?”
“看不碍。”
阿槐松手,退半步,“你别推。”
白榆被放开,反倒怔住。
他抬头看石牌上的字,又看石前站着的少年太子。
朱标没有看他,只看人群。
他忽然觉得喉头有点涩,没说话,便挤到一旁去了。
学院见势微缓,出圈一拱手:“今日差不多了。
石留到傍晚,日落便收。”
他把瓦片轻轻放回,转身走至朱瀚近前,低声道:“我还会来。”
“换一双鞋来。”
朱瀚看他脚背,“脚后跟磨了。”
“看得真。”
缪行抿嘴笑了一下,顿了顿,又道, “王爷,我有件小事。
有人在巷口叫我,说太学西侧巷里这两天老有孩子跑,跑步时老摔。
我过去看了一眼,他们跑得乱,步子没规矩。”
“谁教的?”
朱瀚问。
“没有人教。”
缪行摇头,“自己玩。”
“玩也能教。”
朱瀚点头,“你会不会教?”
缪行愣了愣,笑:“我只会看。”
“会看就会教。”
朱瀚淡淡,“你把他们的步子看齐了,教一道‘不摔’。”
缪行想了想:“行。”
他话不多,转身便走。
朱标看着他的背影,低声:“皇叔,他像把帽子放下了。”
“人把自己放下半寸,便能拾起半尺。”
朱瀚说。
午后近申,日光斜落,石牌旁的影子拉长。
有人搬来了绳尺,安安静静地石面与台阶的距,完把绳子卷好,放回筐侧。
他没有同人说一句话,却把自己做的事情摆在了那儿。
“收吧。”
朱标看了看天色。
三名石匠上前,小心地垫起麻绳。
周围立刻有十几只手伸过来帮忙,有小贩,有学子,有匠人。
手的大小不一,但力往一处使。
石牌缓缓翻身,歇在一方木架上。
石匠抱拳:“殿下,改日要立,再叫我们。”
“要。”
朱标笑,“还要你们。”
人散得快。
石前只剩风吹过槐叶,发出簌簌的响。
老人背着笤帚又走到台阶上,慢慢把最后一点灰扫干净。
扫到最后一格,他忽然停住,回头看了一眼朱标,笑道:“常来。”
“常来。”
朱标郑重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