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陈年木料(2/3)
朱标神色凝重:“侄儿谨记。”
朱瀚端起酒盏,微微一笑:“你能谨记,便是最大的安慰。
太子之位,不是靠一次胜利来稳固,而是要你日后步步为营。”
朱标郑重起身,肃然拜道:“皇叔之恩,侄儿铭刻在心。”
朱瀚抬手将他扶起,目光深沉:“不必言谢。
你我叔侄,所谋所行,不过是为这江山稳固,为百姓安宁。”
烛光之下,两人对视,心中各怀壮志。
夜色再次沉下来,京城的风却并不凉。
宫阙的影子像是被墨染过,檐角下的兽吻在微光中沉默。
朱瀚着夜行衣,立在太庙东角的石狮之后,指尖轻触那块被岁月磨得微凹的石痕。
脚步声由远及近,暗处的亲随阿槐轻声道:“王爷,沿着内东市去的那批人,方才折进了柳家旧宅的巷子,没带火把。”
“几个人?”
朱瀚问。
“七人。”
阿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像是有两人是驾的随从里出来的。”
朱瀚沉吟:“并轲行进,三步换形。
受过训练。”
他向东望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走。”
练武场上夜灯如豆。
朱标换了轻便衣衫,还带着白日里练射后未散的汗意。
他一见朱瀚,便迎上来:“皇叔,你又不睡?”
“睡不安稳。”
朱瀚淡淡一笑,顺手将披在臂弯里的黑披风交给亲随,“你明日该去太庙礼拜,路线我已看过。
有一处街角,路窄,墙高,正好让人藏身。”
朱标立刻绷紧了神经:“你怀疑有人要在途中动手?”
“不是怀疑。”
朱瀚注视着侄儿的眼睛,“是有人一定想试。”
“是谁?”
朱标压低声音。
“沈易川倒下,最大的一股风已经散了。”
朱瀚慢慢道,“但风停之后,地上会有尘灰。
有人不愿灰落,就会去掀帘子。
你记着两个名字:韩朔、柳槐。”
“韩朔我听过,礼部里的。”
朱标皱眉,“柳槐......
柳家二公子?”
“嗯。”
朱瀚点头,“韩朔是沈易川少时门生,自视极高,喜欢在街坊里与清谈士子论古今。
柳槐仗着家门,自诩风雅,京中戏园、茶肆多有他的手。
两个人走得近,只是没让人看见得太多。”
“他们想做什么?”
朱标问。
“做两件事。”
朱瀚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借大队行进混入近身,试图乱我节序;
第二,借太学讲读之名挑你的语病。”
“我不怕。”
朱标反握紧拳头,随即又缓了下来,“只是......
皇叔,你要我如何应对?”
“明日出宫,你照常。”
朱瀚语气平静,“我会把人分散在沿途屋脊与角门。
你只要记住三句回话,遇上挑衅时不急不缓,一字一句说给他们听。”
朱标点头:“哪三句?”
“第一句??
‘礼,不在口头,在行’。
第二句??
民不是让谁赢谁输的筹码”
。
第三句??”
朱瀚顿了顿,“我不求你们心服,但求你们亲眼看见。”
朱标在心里默念,又抬起头,目光明亮:“记住了。”
“还有。”
朱瀚扫了一眼练武场,“你的人?”
“都在。”
朱标回道,“但我不想让人看出我们防得太紧。”
“很好。”
朱瀚微笑,“防得紧是胆怯,防得稳是胸中有数。
’ 说完,他找了找衣襟,转身离去。
朱标在灯光下注视他离开,忽然道:“皇叔。”
朱瀚回头:“嗯?”
“你走在前头,我就在你背后。”
朱标认真地说,“你放心。
朱瀚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温意:“我本就放心。”
夜更深的时候,东市尾巷。
风里有陈年木料的味儿,潮腥而温。
柳家的旧宅墙头已经坍了一角,里头黑沉沉的,像是一口深井。
“他不来。”
有人轻声说。
“他会来。”
另一个人语调平稳,“他不许出岔子。"
说话的是韩朔。
他唇线薄,坐在破窗之后,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夜里没有烛光,只有窗外隐隐的星子映在他的眼底。
柳槐靠在立柱旁,笑了一下:“你信他?”
“我不信他。”
韩朔说,“我信他不敢不来。”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轻响,一个瘦削的影子闪进来,拱手道:“两位。”
柳槐哼笑:“迟了。”
那人不敢辩解,只低头呈上一条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