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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睡个囫囵觉?(1/3)

少年顿住,答不上。

又一人起身道:“应以内阁为纲,若太子越规,则以谏止之。”

钱师冷笑:“阁议属辅,非监。

太子若高于百官,又低于皇帝,此责从何来?”

屋中一片静默。

朱标忽然出声:“若太子得权,失责无人问,则乱。

若太子被问,无实责,则虚。

故‘权责对置”

,才是根本。”

诸生皆望向这陌生男子,有人起身问:“敢问阁下何人?”

朱瀚答道:“此乃我侄,一读书人。”

屋中哄笑,却也不敢轻视。

钱师凝望朱标,拱手笑道:“敢问阁下,可愿与诸生一辩?”

朱标答:“若不弃,愿与诸位共论‘问政之本。”

村头树影斜斜,一间石砌小庙前坐着三个老翁,正围火煮茶。

见车停于树旁,其中一人眯眼看了片刻,忽唤道:“客官若要避雨,进来坐罢,荒庙无佛,只暖茶可慰。”

朱标笑着应了,携朱瀚下车,入庙中一坐,茶碗已递上。

粗陶旧器,茶味微涩,然入口竟极暖。

朱标拱手致谢:“敢问三位老丈,村中可安稳?”

老翁呵呵一笑:“安稳是安稳,只是这年景,雨多了些,菜价贵了些,叫小户人家有些扯肺。”

另一个老头插话:“你们若早来两日,便见着一桩趣事。”

“哦?”

朱瀚挑眉。

那老翁放下茶盏,拍拍膝盖道:“村东口卖豆腐的老陈,与村西编箩筐的李闹了两年,连狗都知道他们不对付。

结果前日县里来贴公榜,说什么‘贡册更新,需查户列’,这两人啊,竟结伴上县衙,硬说自己不是‘独户”

要算‘合 伙。

朱标一愣,脱口问道:“为何?”

老翁哈哈大笑:“听说是独户赋重,合户能摊。

可怜李二那老光棍,回村后竟被笑了两日,说他“嫁”

给了老陈。”

众人哄堂。

朱瀚也失笑:“这两人怕是比贡册还精。”

朱标却不笑了,沉声道:“那贴榜之后,村中如何应?”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年长的一位叹了口气:“说是查册,可人不知该报什么,问来问去,无人解。

小户怕多填吃亏,大户却总说‘不记得”



我们这些老骨头,只当是官里又起花样,谁还信那册子真有用?”

朱标目光微敛,良久未语。

庙外雨声未止,忽有童子自坡上飞奔而来,赤足踏泥,气喘如牛:“爷爷!

嫂子摔了!

肚子疼得滚地!”

三老惊起,朱标立刻蹙眉,追问:“几月身孕?”

童子哽咽:“八个月了!

方才挑水路滑,就......

就倒了。”

朱瀚瞬息间已跨出门外:“朱标,你随我来。

两人疾步赶至村中一处土屋,只见一妇人正侧卧于床,唇白如纸,手紧捂腹部。

屋中无一人会医,只剩哭声与慌乱。

朱标不敢怠慢,撩袍跪下,将手覆于其腕,虽不通脉理,却感其指尖已冷。

朱瀚沉声:“附近可有郎中?”

童子摇头:“平日里只请镇上药行的李老儿,他这几日去了州里。”

朱瀚一转头,忽问朱标:“你可识草药?”

朱标一怔,摇头。

朱瀚叹气,掀开门帘唤来屋外长者:“速煎姜汤,热罐敷腹,催暖为急!

叫人快往镇上奔!”

他语声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那老者应声而动,几个村妇忙碌起来。

朱标却第一次显出些手足无措,低声道:“她若有事,怎么办?”

朱瀚淡淡答:“那便叫你记得,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写成章、评为议的。”

片刻后,屋中生暖,妇人唇色略有好转,腹中胎动渐平。

朱标一颗心才缓缓落下。

他站在屋中,低头望着稻草床上那张早已疲惫的面孔,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那妇人微睁眼睛:“小......

小婉。”

“你这胎第几胎了?”

“头一胎。”

朱标轻轻点头,目光沉静。

傍晚,雨势稍歇,妇人已能进食,村人纷纷来送谢,手中或鸡蛋,或粗布,或糖米,朱标一概不收,只让朱瀚拦下。

村口破木亭前,老翁们将手中的豆花分碗递上,一人道:“官爷若不是寻差事,怕是不会来这等偏地。”

朱标笑而不语,朱瀚答:“我侄儿近日读书多,想看看纸外的人事。”

老翁感慨:“人事啊,写不得,管不了,改不动。

可若真有人愿来听????

那便该留下个名字。”

朱标缓缓站起,望向远山雨歇后的暮色:“我不能留名。”

“但我会记下今日??

记下你们说的,笑的、哭的,以及那妇人的手。”

“我将来,若能管事,会记得她该活下来,不是靠命运,而是靠制度。”

老翁闻言一怔,随即低声道:“你是个能记事的人......

但愿你也能做事。”

回程路上,朱标沉默许久。

朱瀚终于开口:“你今日之行如何?”

“我曾以为权责清晰,法制明确,便可成政。”

朱标道。

“可今日我见,一纸册文敌不过泥泞路;

一句策问,不敌一碗姜汤。”

“我不能再只在殿中‘设策’????

我要问人。”

朱瀚望着他:“问人?”

朱标点头:“问他们怎么活,怎么苦,怎么笑,怎么熬过每一个不被记录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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