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以学理事,以理择人(2/3)
“若您不应,便是默认所议之非。”
朱标沉吟片刻,眼中浮现一道清光:“王叔设此局,既是替我清路,亦是将我立于局心。”
“他不替我挡,而是让我一人上前。”
他看向顾清萍,轻声道:“我若避开,不但流言益甚,还会叫陛下看我不能自守。”
“你觉得我该如何应?”
顾清萍不假思索:“亲上讲席。”
“以东宫之身,不辩私,而讲义。”
“您只需守得住三问,那便是天下士心,自投于您。”
朱标点头,取笔落字,写下一纸答文,递与吴琼:“明日送国子监,太子愿以生讲之礼,亲赴问政讲局,以对三问。”
吴琼领命而去。
朱标坐于榻前,神色不再温和,眼中有了锋锐。
“这不是为我争什么。”
“而是让我,亲自把“太子”
两个字,刻入这座朝堂。”
三日后,问政讲局启。
堂设文庙西廊,非东宫旧地,亦非王府属地。
牌匾乃朱元璋亲书,金笔红漆,六字赫然:“问政讲局?
开三问”
。
朝中士子,京畿监,凡识名之人皆来观者如潮。
朱标未着朱绣,仅着青纹束衣,随从从简,步入讲堂正中。
首问揭榜:“太子可否御政未承统?”
他步上高座,拱手作揖,朗声道:“太子,承国本也;
而国本之稳,不在名,而在责。”
“若陛下命我听政,则政须问于实;
若我坐东宫,则责当纳于上。”
“非以尊位自许,而以政道自守。”
堂下一静,众人凝神。
第二问:“讲学能否育政而非挂名?”
朱标答:“学者,非纸上之文,而是纲常之始。
讲者,非空论之徒,而是政事之根。”
“我设都学,不为聚才,而为引政;
我讲士,不为装点,而为问治。”
“东宫讲学,既为自正,亦为公明。”
第三问:“君道之传,何以为继?”
朱标目光不动,神色如松:“君道之传,不以血统,而以德义;
不凭宠爱,而凭担当。”
“我朱标,不敢妄言承统。”
“但愿世人问我,问我能否纳言、承法、断事、立心。”
“若我能,便可继;
若我不能,愿让天下明公明明刀明尺,斩我无怨。”
话音落,满堂皆静,竟无一语可应。
唯有后堂一名太学生立起,忽而长揖至地:“朱太子言,臣心折服。”
此人一动,席间士子纷纷起身,拱手向前。
朱标未拜,只缓缓一礼:“诸君??
是我未来的士林。”
“我,不怕被问。”
而此刻,建德堂后阁。
朱标斜倚靠,面前未铺书卷,唯有一盘未落完的棋局。
他静静凝望着一枚白子,许久未动。
顾清萍悄然走近,执一盏薄荷茶放在案边,轻声道:“您已有半个时辰未落子。”
朱标回神,看了她一眼,低声一笑:“你看这盘棋,白子攻得太快了,是不是?”
顾清萍顺势望去,凝神片刻,道:“并不快,但显得孤。”
“是啊。”
朱标低声,“如今我虽能回问,能开讲,能引士人归心,却总觉得脚下踏的,不像土地。”
“像是悬在半空的桥。”
顾清萍坐在他身侧,声音温和却笃定:“这不是浮桥,而是刚刚架好的桥墩。”
“您已不需靠王叔之手,更不必靠陛下之心。”
“但桥要成,就得看您自己走不走得稳。”
朱标微顿,轻声道:“皇叔近日静得过分。”
顾清萍低头一笑:“那是因为他真的放手了。”
“您已立道、设问、纳士、应论,他不再出手,也是一种成全。”
朱标静默片刻,终于拈起那枚白子,缓缓落在棋盘右侧一隅,不争中央,亦不避边角。
“我明白了。”
“现在该走下一步。”
顾清萍抬眼:“下一步?”
“储君不可久居讲堂。”
朱标轻声,“我该入政。”
“讲可聚人,学可正心,但终究要接朝中诸务,才是真正立于‘东宫执政”
之上。”
“陛下如今仍居中调制内外事,但已不事细务。
我若仍躲在建德堂内,便是畏,非承。”
顾清萍眼神微动:“殿下打算如何动身?”
朱标看着案上棋盘,声音沉静如水:“从礼制入政。
“太祖初年,礼制未完,朝中文仪多采旧制,至今'祭仪不分,朝仪不明,学政署分属诸部,难统一。”
“我请奏设‘礼议录事馆”
,归属东宫,名为‘录”
,实为理政之始。”
“由我选人议事、订文、校政??
以讲学之名开政务之路。”
顾清萍一惊:“此举虽不涉实权,却已涉事权。”
“殿下,您要开始真正执政了?”
朱标点头:“要坐稳东宫,就不能只当个讲学先生。”
“我皇叔当年以言止锋,如今我便要以事定心。”
两日后,朱标入文渊阁求见皇帝。
朱元璋坐于高榻之后,案前几本军报未阅完,神情略显疲惫,但见朱标入内,眼神一亮,挥手示坐。
“你来得倒勤。”
“儿臣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