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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压迫感(2/3)

顾清萍笑意盈盈,却不多言,只将帚靠在墙角,取来一壶清茶,“这茶是皇叔从宫外带回的,荆山之北的新品,带点松香。”

朱标接过茶盏,低头细嗅,果然与寻常茶不同,淡而不涩,香中藏苦。

他抿了一口,忽然道:“你说,我是不是变了?”

顾清萍看着他,目光清亮:“你只是......

开始真正像个太子了。”

朱标苦笑:“我曾以为,太子不过是身份,穿朝服,守宫规,习经史,拜老师......

可这些年我才知,太子的难,不在所学,而在所背。”

顾清萍将茶盏放下,柔声道:“你背的,是天下。”

朱标沉默一瞬,转身望向窗外庭院:“可我不想只背天下,我想守得住它。”

“那你得学得更快,长得更稳。”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略带轻笑。

朱瀚身着月白常服,负手而入。

顾清萍欠身一礼:“皇叔。”

朱瀚摆摆手,走近坐下,取起桌上一盏清茶,一口饮尽,皱眉:“这茶倒还行,就是少了点火气。”

朱标忍不住笑出声:“皇叔一向是辣酒烧刀,哪受得了这等清淡。”

“你倒记得清。”

朱瀚望着他,眼神一凛,“你近日练字,可有落下?”

朱标一怔:“未曾。”

“那便好。”

朱瀚点头,“你每日一篇小策论,三日一议朝旨,七日一书《通鉴》,别以为无人查你功课。

“皇叔......

我已非孩童。”

朱标有些无奈。

“越不是孩童,越要有人管你。”

朱瀚语气不紧不慢,“若连我都不提点你,日后你登基之后,谁还能说你不是?”

朱标低头应是,神色渐凝。

顾清萍看着二人之间的默契与张力,心中却忽生几分感触。

朱瀚虽是皇叔,却做得如师如父,如友如敌,既严厉,又不失温情。

屋外忽起微风,卷起一地槐花香。

是夜,朱瀚回府,书房灯未熄。

门未关,他入内,便见薛妙音已在。

她身着浅青衣裙,披着一件薄纱,斜靠窗边案前,正翻着一本旧书。

见他回来,目光一抬,便笑:“你今夜回来得晚。

“在太子府坐了一会。”

朱瀚取过酒壶,自斟一杯,“看着朱标,心中有些感慨。”

“是欣慰,还是担忧?”

薛妙音轻声问。

朱瀚轻叹:“是两者皆有。

那孩子的眼神,终于像个皇子了。”

薛妙音微笑,找了找衣袖:“你若早些放手,他也许早些成熟。”

朱瀚望着她,忽问:“你觉得他能撑起这天下吗?”

薛妙音不答,反问一句:“你在等他撑起来,还是在等你自己不动?”

朱瀚愣了一瞬,忽而笑出声来:“妙音,你这几年,越发能拿捏我了。”

“不是拿捏,是看透。”

她语气柔缓,“你这些年心思藏得深,可我还是看得出,你有疲意。”

“你知道我不能停。”

朱瀚站起身,在屋中缓缓踱步,“如今朝堂暗潮未平,朱棣按兵不动,朱允?

又在背后潜学文义......

朱元璋未退,而诸王俱起,我若一松,局势便乱。”

薛妙音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可你也不是天生铁骨之人。

你该有喘息的机会。”

朱瀚沉默许久,忽而道:“若有一日,真要我退下,你可愿随我隐去?”

“我随你。”

薛妙音眼中满是坚定,“不论你身在庙堂,还是山野。”

朱瀚望着她,眼神沉静如夜:“那便记住今日所言。”

次日,朱标按皇叔嘱托,前往国子监观学。

他悄无声息立于门外,看着一群年轻学子在辩策,听他们争论“君子之道”

,一时有些出神。

这时,一人从侧门进来,长身玉立,神色冷峻。

正是刘琦。

他与朱标对视一眼,点头致意,便径自坐下。

讲坛上老博士尚在引经据典,忽有学生起身反驳,言语犀利,震动一堂。

刘琦却皱眉,缓缓起身:“辩,不为胜人,而为求是。

你所言,不足以服众。”

“那你如何辩?”

对方年轻气盛。

刘琦走上前一步,手指卷上竹简,沉声道:“《春秋》大义,贵在微言,非在声高。”

讲堂顿时寂静。

朱标在暗中听得入神,心中微动。

他转头吩咐随从:“日后每一次,将国子监学生辩录呈我。”

“是,殿下。”

夜里,朱标回宫,拜入乾清宫。

朱元璋倚案而坐,已换下朝服,披一件素色长袍,整个人却依旧威严不减。

“你今儿去哪了?”

“儿臣去国子监,观诸生辩策。”

朱标低头回道。

朱元璋点头,神色中带一丝慰藉:“你倒是比你当年父皇乖顺些。”

朱标心中一凛,知道父皇这是在考他。

他不敢懈怠,正色道:“若不识天下学子,怎知士风如何;

若不识士风,怎谈守天下?”

朱元璋凝视他许久,缓缓开口:“你皇叔教你许多,是该的。

但你要知,他教你十句,你得悟一百。

将来他不在朝中,你可没那么多依仗。”

“儿臣明白。”

朱标拱手,恭敬一礼。

朱元璋点点头,低声道:“去吧,好好做梦,梦里该有山河。”

六月的京师,气温渐高,紫禁城外的宫墙上挂满了蔷薇,花香扑鼻。

白日的阳光早已撒满大街小巷,夜幕降临时,满城的灯火却因温度升高而变得尤为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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