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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华堂喜宴(2/3)

或许在她心里,值得—— 婚期将近,楼中的事物越来越繁琐了起来,布置、宴请、装扮,这倒是把沈绛忙的昏天黑地的,他担心阿婧身体,不让她插手,不让她累着,但是让他看到自己这样辛苦,心里也恨不是个滋味的。

“婚礼的事儿还是我来安排吧,楼中还有其他事物等你处理,”

她道,“你不用操心那么多。”

“哪有新娘子抛头露面操办婚事的。”

沈绛摇着头,叹了口气,坚持着道,“不是还有尹沧跟司苒么,还是我来办吧!”

一直到回到绛紫阁,沈绛拉着她的手,却是沉默,一路无语,似乎有些心事。

阿婧感觉到了有些僵硬的气氛,便开口问:“对了,七月七日的婚宴,你准备成什么样了?”

“酒宴差不多订好了,洛阳罢市三天,开整整一百席。”

提到这个,沈绛顿时振作了精神,对答如流,显然是为此用了很大的心思,“我从潼中那边请了松鹤楼最好的厨师,还订了五百坛好酒,其中杏花酒、梨花酒、十八仙、香蛇酒、古辣酒各一百坛。

还有你最喜欢的,冷香酿......”

他说得兴兴头头,阿婧却只是在一边听着,若有所思。

“是啊……”

她喃喃道,“那天会很热闹吧?

不知道会来多少人呢?”

“唉,我们两边好像都没什么亲戚可以请――不过,至少一定会很热闹。”

原重楼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屈指算着宾客。

“在主桌上留个好位置吧。”

阿婧淡淡点头,语气却莫测,“在旁边再空几席位置,以待来人。”

沈绛有些愕然:“以待来人?”

“这次婚礼办得如此热闹,若师父还在,说不定会听到消息过来看我吧?”

阿婧喃喃,“另外几席,就留给北郡或者,滇南可能会来的贵客。”

“滇南……”

沈绛神色一动,想要问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就如这么多日子以来,他从未正面问过她的过往一样。

滇南,滇南。

那是一个禁忌,他偶尔从她口中听说,却永远不能询问。

那两个字,代表着她的过往、她的出身、她曾经有过的欢乐和伤痛……就如她来自的那个神话般的“江湖”

一样,对普通的凡人来说,是如此遥不可及的存在。

“如果滇南那边真的来了人的话,这个宴席可就热闹了。”

阿婧抬起眼睛,无声地看着滇南的方向,喃喃,“老实说,我还真有点期待呢……”

日光从她头顶倾泻而下,明丽如瀑布,然而她站在中原灿烂炽热的阳光里,手心却有一丝冰冷的寒意,如同一把虚无的剑握在掌心,无论她松手或者握紧,都永远不会消失。

如同那一片看不见的江湖,如影随形。

“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这次的婚礼安排得非常盛大,方圆百里皆知。

到后来阿婧因病无法筹划,沈绛便一力承担,还精心挑一批训练有素的侍女过来,服侍着她穿戴梳洗——此刻正在给她一层层地将头发盘上去,准备用簪子定住。

“姑娘,您喜欢哪支簪子?”

侍女打开梳妆匣,问。

阿婧转过僵直的脖子,看着满桌的珠光宝气。

沈绛对她很好,为了这次婚礼,光是头面首饰就买了五套,有金银的,有宝石的,也有点翠的——然而,其中最醒目的,却还是那一支翡翠凤簪。

绮罗玉果然非同凡响,一搁在上面,便能令所有珠宝黯然失色。

在烛光下,那只凤凰嘴里衔着的宝珠似乎要滴出水来。

她想起沈绛对她求婚的的样子,唇角不由得噙了一丝笑,语声也变得温柔:“就用这支凤簪吧……。”

“这凤簪还是我们楼主对姑娘的求婚之物呢!

姑娘当然爱惜着!”

甄珞言辞笑悦,朝着梳妆的人开玩笑,也顺便打趣一下阿婧。

“你这丫头......”

“是。”

侍女拿起凤簪,将她一缕秀发压住,退后看了看,笑道:“真是美人如玉剑如虹!

这翡翠的一流水色,真是映得人更加出众。

鞭炮一连串地炸响,三道茶喝过,火把点起,宾客里已经开始有人唱歌,催促着新人出场。

甄珞端了金盆进来,拧了一个手巾把子,道:“姑娘快擦擦手,外面催呢。”

阿婧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只希望今天的婚礼平平安安、圆圆满满地结束,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

毕竟是雪羽楼主成亲的日子,这一日,热闹非凡的洛阳商业街瞬间都空了,所有商贾提前歇业,纷纷奔赴喜宴,一百桌上几乎坐了上千人。

阿婧深深吸了一口气——红盖头垂下来掩住视线的最后一瞬间,通过打开的门,她看到外面的走廊深而长,宛如通向不可知的未来。

数十里的红妆,来往之人从街头到巷尾,井然有序,路旁浦撒着眷数不尽的玫瑰花瓣,寒风卷着花瓣的清香,刺得人昏天黑的,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上无数的红绸带,一直从朱雀大街延续到昙山上来。

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弟子,涌动的人群涌的络绎不绝,比肩接踵,个个伸头探脑的去观望这个华丽的婚礼。

为了风光,喜婆之间建议沈绛,八抬大轿将阿婧从潼中娶来,阿婧毕竟是潼中之人,就算是失去父母,无依无靠了,那她的故乡还是潼中。

但花溪就不一样了,只是从东厢接到了西厢,等阿婧风光进门之后,在一起送到大堂上拜堂成亲了事。

毕竟,她是妾。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一路鞭炮齐鸣,鼓乐齐吹。

踢轿门,踏瓦片,阿婧接过沈绛递上的红绸,“吉时到,大开四方门,迎新入楼。”

外面唢呐锣鼓声音盈天,伴随着一波比一波更高的歌唱声。

按照潼中的规矩,婚礼都是从前一天开始的,搭起喜棚摆好酒宴,等各方宾客齐聚后便畅饮歌舞,通宵达旦,祝福新郎新娘,称为“踩棚”



这样一直闹到第二天晚上,才算是正式拜堂成亲。

还真是一件辛苦的体力活呢……沈绛想着。

“新人迈步,步生金莲,雍登大堂,富贵年长......”

阿婧由沈绛和甄珞搀扶着,面对丹霞宫中,已经摆好的沈氏宗族的排位,进行跪拜礼。

花溪站在阿婧的后侧,作为妾的身份,她没有迎亲的必要,若不知阿婧言语,或许她现在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会被纳入房中,不让人知晓。

眼前是一对蟠龙飞凤的红烛,静静燃烧。

三道茶已经开始了,大家也开始喝起了酒。

阿婧站在廊下,蒙着精美的大红盖头。

眼睛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受到吹来的风——这一夜,连风都那么温柔,退去了白日的炎热,微微地吹拂着她的发梢和衣襟,如同一双细致妥帖的手,替她整理着妆容。

她被欢呼声震得耳鸣,心里不由得惊讶于到底来了多少贺客,然而喜娘已经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道:“坐着不要动,听他们唱歌就好。”

“啊?”

阿婧有些茫然,发现塞进来的竟是个糕点。

“饿了就啃一口,但新娘子出了闺房就不能乱动,一直要等到夫家进门来接才能起身。”

喜婆叮嘱。

刚说完,耳边听到乐曲响起,稍一辨别,其中有芦笙、三弦、唢呐、锣鼓、钹,端的是热闹非凡。

“姑娘,你可真有福气,嫁了这么一个又有财又有貌的夫君!”

喜婆啧啧赞叹,“我活了六十年,办过多少场喜事,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场面!

你的夫家可是把整个中原最好的乐师和歌手都请过来了,多大的排场手笔!”

阿婧在盖头下笑了一笑,嘴里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是微甜。

虽然看不见,她却听到奏乐了一段时间后,便有人出来唱歌。

有男有女,相互对歌,伴随着三弦芦笙,曲调悠扬婉转,歌词却是直白大胆,多半讲述的是男欢女爱、颠鸾倒凤的韵事,令人听得脸红耳热。

“是吗?”

阿婧颓然叹了口气——平日里她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女子,叱咤天下,剑出披靡,然而此刻,却被一个大字不识手无缚鸡之力的喜婆给治得服服帖帖,不敢动弹地枯坐了一夜,说出去这个江湖里会有人相信吗?

“还有啊……”

喜婆又叮嘱道,“等楼主来背你进洞房的时候,会有很多小孩子跑过来围着你,一边撒米花,一边伸手掐你——就算被掐得多疼,你都不能真动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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