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因为月神的呼唤，她记忆中大火的那一夜跟凫晨祭司形容她失踪的那一夜，异常相似。

但这种被注定的巧合，应该不只是碰巧吧！

可是八岁，这个年纪，的确，她忘记八岁前的任何事情，也是很诡异的。

又是辗转，开始在榻上摇头，额间开始萌生汗珠，一滴一滴萦绕在额头周围，嘴唇有些微白，应该是昨天晚上寒气渗入的强烈，还没有恢复的及时。

猛然的睁开眼睛，大口的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好像是一种窒息的感觉，又被困在魇里了，又一次被月神牵着鼻子走。

因为雷声太大，她不敢在床上入睡，一整夜都在琉璃榻上倚靠着，这一夜，她过得真的是不容易。

“你醒了。”

声音宠溺入耳，好熟悉啊。

转过头来看，是卫祈暝。

其实阿婧多么希望是沈绛，从她看见卫祈暝的时候，脸上莫名还是有着那么一丝失望的。

“我昨夜……”

“你昨夜被月寒气伤了身体，可能因为昨晚天气原因，你应该没怎么休息，你要不在睡一会吧。”

卫祈暝坐在塌边，轻抚着阿婧的肩膀，像极了沈绛的言行。

“不用了，睡也睡不着，闭着眼，能想到很多东西，还不如去干点别的事情，忘了那些东西！”

说着说着从卫祈暝的抚摸中起身，只是刚微微站起，还是有些虚弱的，竟不知不觉有些腿软。

一只手搀扶在腰际，他抱住了差点要摔倒的阿婧。

“你都这样了，还想去干什么……你若是不想在这里，我带你走！”

卫祈暝吞吞吐吐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从阿婧回来的这些天里，他听到的、看到的，都是沈绛在伤害阿婧的真心，若是阿婧觉得这里不再有熟悉的感觉，他可以带她离开，去寻找新的感觉。

阿婧听到这句话，已然是有些不知所措，她该如何回答，面对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她一直把他当做兄长的男人，又该如何拒绝而又不伤害他的心呢？

“来去自如，你以为我雪羽楼什么地方！”

阿婧正准备回答的时候，外面重琐的大门被猛然推开，而且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满满的挑衅。

是沈绛！

这么早，他竟然会来绛紫阁看望阿婧！

四目相对，两个男人，情敌、仇敌，还是什么？

他们在争抢，一个阿婧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男人，一个自认为对阿婧最好的男人，这样的满满自信，真的是…… “阿婧，你几次三番的拒绝墨大夫，是在生我的气么？

就算是生气，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赌气啊！”

“楼主是怕我不能再帮你杀人么？”

沈绛一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改口叫她“楼主”

了？

他坐在她的身边，默默地看着她，仿佛是在等着她把话说完。

其实沈绛心里知道阿婧一直顾虑的是什么，她一直以为自己把她困在这个楼里只是为了她手中的冰弦剑，只是为了她的能力。

可是沈绛不说出来啊，不说却跟自己的行动相反，这样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卫祈暝在一旁也着实觉得可笑，沈绛这个人，心口不一，又怎么让人相信他的真心。

阿婧缓缓抬起头来，一看到那双深邃的重瞳，话到嘴边却又渐渐停止，后面那半句毕竟不曾再说出口。

她也害怕，她是真的爱眼前这个男人，若是，若是他真的不要自己了，那他又该怎么办呢？

沈绛也不知道现下又该如何是好，他该如何安慰他心爱的女人，但却怎么都不敢行动。

“墨大夫，你就在这好好诊治阿婧吧，我与卫门主还有些别的事情要说……怎么样卫门主，我们移步再议！”

那种眼神，的确是带着深深地妒意，阿婧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别人怎么都不能抢走。

“好啊，我也有些事情，要跟沈楼主好好明说一番！”

卫祈暝不可能因为此事退缩，所说是为了他辜负阿婧而愤怒，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当初他们雪羽楼灭门卫家的事情，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挥去的伤痛。

这两个人表面上君子谦谦，但是内心都不知道在密谋这什么事情，他们单独在一处谈论，难保不会争执起来，况且这是雪羽楼，卫祈暝没有一点胜算，阿婧还是比较担心她这个师兄的。

“婧姑娘，楼主与卫门主的私事，你就不必再去听这一脚吧……姑娘昨夜被寒气伤了真气，舒墨还是来为姑娘针灸几法吧！”

“有劳墨大夫！”

其实阿婧知道，舒墨就是来拖延时间的，她其实应该明白沈绛要干什么。

这个雪羽楼，若是外人在此挑衅，的确还是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阿婧朝着窗棱坐下，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沈绛与卫祈暝在后庭谈话的一些场景，她害怕，她害怕那两个人会出现什么纠纷，会…… 一黑一白，沈绛与卫祈暝两个人都是各自谦礼，但是隐藏在这两个人背后的故事却不是一场纠纷能够解决的。

“卫门主在我这雪羽楼住了这么久了，可真是住的自在啊，完全把这个地方当自己家一样了啊！”

“江湖之人，四海为家……被灭了族的人，还谈什么家呢！

楼主你说是吧。”

就开始了么？

没有寒暄就开始挑衅，是在告诉沈绛，他就是自己的仇人？

“据我所知，卫门主是塞北的人，我曾听说塞北卫家名震天下，以一把青曜剑杀敌无数，可敌千军万马……但是为什么到了这一辈，那把剑就像是破铜烂铁一样了，卫门主在苗疆可有以一敌百，可否抵过那拜月教的那些妖人啊……我看卫门主还是比不过你的父亲啊，可惜当初卫家被灭门，若是你父亲知道你现在这么丢他的人，倒不如当时一起死在塞北算了！”

“你——”

呵，这是在说卫祈暝在苗疆吃了败仗的理由么，说他没有能力，没有能力对抗雪羽楼，说他没有能力统领风吟七杀手。

他塞北卫家的名声毕竟是他卫家的，沈绛一个外人凭什么说教，况且还是他领人杀害自己的全家，现在却说得如此淡然，说得好像跟自己毫无关系。

“你说当初阿婧跟我信誓旦旦的说能够拿下拜月教，可现在还不是输了，不知道是陌渊无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啊！”

“既然沈楼主说到陌渊，那我倒是听说当初塞北卫家是被沈老楼主统领的陌渊给血浴的，沈楼主现在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难道就没什么解释么？”

“解释？

我刚刚不是说了么，你的能力还不如你父亲，倒不如跟他一起，下地狱！

提醒卫门主一句，这是雪羽楼，我才是楼主，阿婧是不可能一直护着你。

现在你一个人，单枪匹马，你觉得你有什么能力能够跟我抗衡，倒不如现在来求我，俯首称臣，我可以考虑不消除你们风吟苍穹！”

“呵呵呵，我看沈楼主是没有看清楚自己现在的现状吧，若是没有阿婧，我看你又能如何使出名震天下的双剑合璧？

你说得对，这的确是雪羽楼，我现在的确是孤身一人，但你可曾想过，风吟七杀正在昙山外的地方。

现在陌渊归阿婧统领，没有她的命令谁都不会出面迎战，况且你又让墨大夫困住她，我现在只需要一声令下，风吟七杀就会杀上山来，到最后你看看究竟是谁输谁赢啊？”

“那我倒是想看看那你的青曜剑有没有你父亲那般的以一敌百……”

话音未落，沈绛袖中的湮祭剑就已经冒出了寒瑟的蓝光，剑光反射在卫祈暝的脸上，这是做好了要打一架的准备了？

绛紫阁的绣楼上飞出了一个人影，绯红色的人影，瞬间就到了那两个男人的阵营当中，看着沈绛刺出的湮祭剑，那个影子很及时的踢开了剑锋，却又在转身之际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是冰弦！

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飞扬，在轻笑中，她的袖中流出了一道绯红色的闪电，直取他咽喉而来，凌厉迅疾宛如雷霆！

“叮！”

千钧一发之际，靛蓝色的刀光如同闪电，挡住了冰弦的绝杀。

骤然遇袭，沈绛的脸上瞬间笼上了一层杀气，抬头看着对方，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突然就变了，仿佛湮祭剑一入手就换了个人似的。

绯红色的光芒当头笼罩下来，弹指间，阿婧已经迅疾的此处了十二剑，毫不留情。

十二道剑光交织成一道网，逼得他几乎连站起来的时间都没有。

远远看去，两个人在空旷之处交手，身形飘忽如鬼魅，蓝色的刀光和绯色的剑光在桃林之中穿行，所到之处，透粉的花瓣纷飞而起，仿佛落下了一天的血雨，美丽不可方物。

一先一后悄无声息的落地，竟然快的连看都看不清楚。

阿婧抢先飞身到沈绛的上空，而他却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待到绯红的剑气逼近自己的时候，左手突然挥出刚刚桃林中的桃枝，直直的打在阿婧的腰上。

一个迅速地飞身，广袖中的白练终于是出现了，缠绕着冰弦剑一起出击，全部都朝着沈绛的那个方向。

一个微妙的小动作让沈绛看出阿婧的端倪，可能是因为今天的身体不适，阿婧并不是沈绛的对手。

但她作为要面子的一个人，就算是拼着，也还是要完成这一次的比试。

“阿婧，收手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事情还没分出胜负，你怎么知道结果？”

阿婧念力幻化出冰弦剑的模样，但是真正的剑存在于白练当中，存在的若隐若现。

莲步生风，势伏扁掠影的飞身出去，藏身在白练当中。

沈绛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灿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光幕绽灭了激射而来的茫虹，但却未曾伤及白练丝毫。

双方都不避及锋芒，这样下去，很可能两败俱伤。

沈绛抓住其中的一方白练，将阿婧整个人拉起，只是看中了她手中的剑气，完全忘记顾及这些白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