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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25(1/3)

甄意靠在宽松柔软的睡椅里,神思朦胧。

落地窗开了,纱帘轻飞,外面是绵延的草地。

樱花开到尾声,风一吹,花瓣轻盈坠落,洒满台阶和地板,落到她的脚边。

“这一刻的感觉是什么?”

言格坐在旁边的椅子里,陪她望着窗外的蓝天。

“很放松,”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

“是哪一种放松?”

“像,累惨了之后,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身体累吗?”

“不,心里很累,累得......

累得想哭。”

她极力稳住声音。

言格侧过头看她,她看着天上的白云,表情凝滞。

他轻声问:“有什么事让你无法释怀吗?”

是什么事呢?

好像是遥远的小学时代。

火灾后,妈妈虽然重伤,但幸存,终日躺在病床上。

那天,小小的甄意可以下地行走了。

她坐在病床边,有些害怕地看着妈妈,因为她的腿断了一截,很可怕。

妈妈嘶哑着说:“小意乖,看看医院门口有没有卖荔枝的,妈妈想吃荔枝。”

“哦。”

她从凳子上滑下来,左手挂着石膏,笨笨地走到窗边,踮着脚往外望。

深城的街道绿树成荫,那么漂亮。

啊,她看见卖水果的了!

“有哩!”

唔,她也想吃。

“去给妈妈买一点儿来。”

“哦。”

她拿了钱,下楼去买荔枝。

一小袋,水嫩嫩的。

她拎着袋子,一边走一边抠痒。

左手的石膏好痒啊,挠挠,再挠挠。

她想先吃一个,可一只手剥不了,快点跑回去找妈妈。

突如其来,四周有人尖叫,什么东西从楼上飞下来,“砰”

的一声,沉闷无比。

她低头一看,妈妈的眼珠都摔出来了。

下一秒,附近的大人冲过来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抱开。

还是先走好啊,留下的,往往是最痛苦的。

言格问:“觉得妈妈的死和你有关吗?”

“我不听话,也不可爱,妈妈不喜欢我。

不然,她应该舍不得跳楼。”

“不是的,甄意。”

他说,“人在孩童时期,想问题都以自我为中心。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发生的事情必须有解释,一旦解释不了,就是自己造成的。

可事情其实不是这样。”

而那个经历无疑给甄意留下了不好的暗示;只要不幸发生,便往自己身上拉责任。

“不是吗?

可是,这次呢......”

甄意艰难开口,又咬唇,酸涩苦痛的情绪堵住嗓子里,让她窒息。

她深深蹙眉,终于一闭眼:“如果我没拆穿,宋依她或许就不会自杀!”

言格无声望着远方,直到身边的人呼吸又恢复平稳,才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你已经尽力做到最好,这就足够。

至于结果,不要去责怪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甄意,你要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那样柔和,对他的咨询者。

她听了他的话,眉心慢慢展开,隐约平息了一些。

渐渐,她睁开眼睛,望着窗外的樱花树发呆。

“可我还是觉得好无力,”

她疲惫道, “这两个案子让我彻底出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两个委托人都自杀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但我真的尽力。

从头到尾,只有我自己知道一路走来受到了多少威胁和阻碍,看到多少阴暗。

当然,我总是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的职业,至少我能和那股不好的势力对抗。

即使不做警察,即使只是律师,我也要做一个好律师。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都很有信心,很有动力。

但这次我为真正的凶手辩护,还毫无道德负担地想替她脱罪。

现在回想,觉得很茫然,好像心里有什么被颠覆了。

一面同情她,想救她;一面又无法无视她是凶手的事实,好痛苦。”

言格认真听完,问:“你一直都这样介意凶手是谁吗?”

“原本刑警出身,职业病吧?”

“可你现在的职业是律师。”

“……”

她歪头看他。

他眼神清澈,像黑曜石,那样不焦不躁, 她复而望天, “是。

我就是个矛盾体,想拼命维护我的委托人,但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他不是凶手!”

他道:“甄意,你这样做律师,以后会很痛苦。”

甄意微微一愣,他在关心她,此刻,他是医生,还是朋友?

“如果是你呢,如果你的委托人有罪,你不会有心理负担吗?”

“不会。”

“那是你性格使然。”

她瘪嘴。

“这和性格无关,甄意。”

他放缓了语速,侧头看她,“我不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我誓死捍卫你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力。”

甄意心一震:“伏尔泰的话?”

早些年,言格就喜欢哲学了。

甄意爱屋及乌,跟着他泡图书馆,也马马虎虎记住了几句。

“记性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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