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1/2)
两人之间无数暗潮涌流在风轻云淡之下,柏九先行出殿,徒留太子尚在殿中。
太子看他俊挺直秀的身形晃出殿槛,面上的神色愈发难以看穿。
只持着慈悲,眼里却漏了杀机。
柏九直径回了府,萧禁一转头就已经找不到人了。
秦王和章太炎还在他手底下押着,他自然要悬着心。
一转头,就见谢净生过来了。
“你稳住了。”
谢净生显然是从乾清殿赶过来的,袖上还带着□□的灰味,“秦王不好说,章太炎却是死不得的。”
他说着捂了捂胃,皱眉道:“弄点烧酒给我。
今夜是睡不了了。”
的确是睡不着了,单是再杀一个秦王就已经会掀起滔天纷议,更不论再加一个章太炎。
今年不知是犯了什么冲,一连落了三个天家贵胄。
照这个速度下去,剩下的只有太子和唐王了。
想到这儿谢净生突然道:“唐王人在哪?”
萧禁忙的不可开交,哪里还记得一个畏畏缩缩的唐王。
柏九回到府中已将天亮,他携了一身寒气,就算沐了浴也掩不住的冷。
他将手往被子里一摸,就知道辛弈还醒着。
“怎么不睡。”
柏九撑在床沿,低声问他。
辛弈睁开眼,道:“一晃神没留意就到现在了。”
又道:“外边冷,进来吧。”
柏九入被,辛弈伸手过来在他后背上摸了摸,柏九笑道:“没伤。”
说着反手抱了人,在他后背上轻拍,敛目道:“再陪我睡会儿。”
辛弈听柏九呼吸声渐沉,拍在后背的手也渐渐缓停,知道这是真累了。
他合了眼,却还是清明一片。
翌日皇帝还在床榻,只传了洪院使和柏九两人觐见。
贺安常为章太炎求情,长跪乾清殿外。
只他越跪,皇帝越怒。
太子也被拒于殿外,秦王更是无人敢提。
□□之事非同凡响,能在宫中如此作为之人可谓是非显赫而不能。
萧禁的京卫司一力追查,关押的相关内侍统一口径都道是秦王所指。
就连秦王自己,也对此事全权相应,一心求死。
就是萧禁,也察觉出其中有些猫腻,但秦王咬紧牙关吐不出其他人,此案就只能按在他头顶上了。
蓄意谋伤天子,非死不可。
左/派也备受委屈,为首的章太炎先行下狱,老人家经不起折腾,时间一长,能不能全身而退已经未知。
贺安常又长跪乾清殿,往下柏九的人虎视眈眈,日子过得提心吊胆。
没出几日,北阳世子辛弈便无声息的入了大理寺,在左恺之手底下做了个小小的司务。
“那就是秦王的牢房。”
狱里萧禁对辛弈指了最里边,“又阴又潮,他病的挺重。”
辛弈此次是跟着左恺之前来调抽内侍口供的,听这话不由抬头望过去。
萧禁摸着自己新冒的胡茬子,对他继续道:“我看秦王这次是死定了。”
“案子还没定呢。”
辛弈手持笔书,在上边划了几笔,“还有三个人的口供,现下就给我吧,上去我也好交代。”
萧禁道:“你就不好奇?”
辛弈停笔,“我好奇也无用。”
他顿了顿,道:“不过此案,确实不像秦王所为。”
“这事圣上说的算。”
萧禁转回眼打量辛弈,道:“我怎觉得你不太一样了。”
辛弈笑了笑,接了口供对他指了指上边,提步就走。
萧禁在后边喊道:“午时上我家吃饭,我姐等你呢。”
辛弈点头,就上去了。
萧禁在原地嘿一声,自个呢喃道:“还真什么都不问啊......”
辛弈带着口供上去,踏上石阶时牢狱湿暗的气氛分毫没有影响他垂眸的温润。
比起好奇,他更想跟在左恺之身边,好好打磨打磨自己。
那夜爆炸声中忘不掉的是无力感,从深处翻覆而上,一直煎炸在他心头。
每回想一次,人就会焦躁一分。
辛弈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满足仅仅被柏九护在身下的角色了,他蓬勃而生的还有去捍卫这仅剩的温情的念头。
上边的左恺之等待了片刻,辛弈便呈上了供词。
左恺之被辛弈称作老师,他自认严厉,却对这个小世子扒不出什么缺处。
虽然说不了话,却很是勤勉。
左恺之将供词翻阅,半响后长叹一声,什么也没说,对秦王的怜悯却尽在叹息声中。
这世间唯独救不了的,就是求死之人。
秦王已经自将后路断了个干净,他这一脉,气数已尽。
这事有秦王藏□□在先,太子拦救驾在中,章太炎求情在后。
皇帝正是多疑时,三者一连,免不了疑心太子预谋。
因这秦王自来是和太子一派,此次太子归京也是他力求来的,为此身试劫难也不是不可能。
况且那夜若是□□在生猛一些,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既有左/派亲和,又有京卫司分制的人马在手,加之秦王簇拥,想快速称帝简直轻而易举。
但人转念一想,此事若不是太子蓄谋,那么就是一石三鸟。
如今看来只剩柏九一党一枝独秀,收利丰厚,就是朝堂之上,短期内也没有旁势能与他匹敌。
刹那间风势立转,柏九看似罩了一身荣耀无限,实际已经站在了风尖浪口。
若是等皇帝和太子重修如故,那么今日的柏九有多受恩信,那日便会有多受暗恨。
此计岂止是一石三鸟,根本是在朝夕之间将京都三方一同压制了几分。
可这人是谁,眼下就不得而知了。
最近柏九忙的脚不沾地,府中也见不到人。
故而午时辛弈出了大理寺就依约去了萧禁那里,蒙辰一直跟在他身边。
没走多远,有辆马车就跟在了一边。
“阿奕啊。”
掀帘的人是唐王,他一向愁眉苦脸的神色终于见了笑,对辛弈殷切道:“前几日事多,未能与你说上话。
这是哪里去?”
辛弈停步含笑行礼,指了指前边。
唐王道:“这是萧大人处去?
上来罢,皇叔载你一程。”
这推脱辛弈也没法推脱,便上了车。
两人对面而坐,唐王像是不太常和人打官腔客套,只道:“亲叔叔面前就不必拘礼了。
在京中待的可还好?”
辛弈颔首,笑了笑。
唐王自己倒有几分局促,惭愧道:“一直未与你长谈过,做叔叔的也忒不像话。”
言罢又露出他那闷愁的脸来,道:“当初没说服老七,倒叫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