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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2)

天蒙蒙,陈念从梦中惊醒,听见内心跳动的骤痛。

昨晚,魏莱向她扑过来的那一刻,她紧急找到钥匙孔,冲进屋关上门。

电闪雷鸣,魏莱在屋外把门踹得巨响,陈念抵在门上,墙壁上涂料碎屑震下来,掉进她眼里,疼得眼泪直流。

后来魏莱走了,留下一句话:“陈念,你找死。”

雨停后依然燥热,陈念翻身看手机,早晨五点。

她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打开电扇,倒在床上发呆。

天渐渐亮了,等到六点四十,她给远在珠海的妈妈的打电话。

“喂,念念呀,这时候还没去上学?”

妈妈声音微哑,那头充斥着群体刷牙洗脸的声音。

陈念低头揉眼睛:“妈妈。”

“咦?

牙膏用完了,大姐,借一点我。”

那头依旧忙碌,刷上牙了,含糊地问,“怎么了念念?

还不去上学。”

“妈妈,你……回来照……照顾我吧。

等我高,考完,好不好?”

妈妈吐了漱口水,说:“厂里年中赶工期,请不了假啊。

别说两个月,那得被辞了。

念念乖,再坚持两个月,好不好。”

陈念没吭声。

妈妈安静下来,走到一旁,远离了同事们,说:“念念是不是想妈妈了?”

“那胡小蝶呢?

只欺负过一次吧。”

陈念不太明白,揣摩老师的神情。

“不然,我,教导主任,学校领导也不可能不知道啊。”

“班里同学都……都在议论。”

“那是同学间的小摩擦,我说的是欺负呢。”

陈念默然,半刻后低下头,道:“是。”

曾好答应过她,不会把她牵扯进来,她才告诉她胡小蝶的事,可结果呢。

曾好不守信在先,即便她过会儿否认,也不算对不起她。

陈念想。

进大厅,听见一阵嚎哭,胡小蝶的父母和魏莱徐渺等人的父母揪扯成一团,工作人员努力也分不开。

“杀人犯!

凶手!”

胡家父母情绪激动,胡母更是嚎啕大哭,“是她们害死了我的女儿,是她们害的。”

魏莱的母亲尖声反驳:“说话要讲凭据的!

哪个孩子在学校里没个吵架斗嘴的?

哦,我骂你你就自杀,那街上骂人的是不是都要抓起来枪毙呀!”

“她们打她了!

她们一直在欺负她。”

胡母揪扯住魏母摇晃,“凶手!

杀人犯!

生了孩子却不教养!”

魏母还反驳,被徐渺父母扯开,徐母泪流满面:“出了这种事谁都不想,孩子是我们没管教好,我有错。

但求您别把责任全推在孩子身上。

她们还年轻,还得过下去。

犯了错也得留一条生路。”

魏母不认,争执起来,一团混乱。

班主任带陈念进了电梯。

审讯室门口,等待她的是那日去学校的年轻警察,一身制服,挺拔俊朗,微笑看着陈念,好似熟人。

他刚毕业不久,比陈念大不了几岁。

他看陈念时,眼神总是温和又不失敏锐,似乎要看进她内心。

班主任拍拍陈念的肩膀:“别怕,好好说。”

陈念随郑警官进去,门阖上。

“胡小蝶坠楼当天,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陈念摇头。

“你确定?”

“嗯。”

证词要一致,她是知道的。

“曾好说,你说在胡小蝶坠楼的前一天,你看见魏莱她们对她……”

郑警官顿了一下,年轻的浓眉蹙着,说,“进行凌.

辱。”

这个词叫陈念心头一震。

她没做声。

想否认,嘴却张不开。

“陈念,如果情况属实,施暴人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陈念嗓子里压着块砖,她看见郑警官灼灼坚定的眼神,胸前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郑易。

他轻声,说:“陈念,相信我。”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空气凝固。

他的眼里有包容的大爱。

仿佛经过一个轮回的磨练,陈念点头了。

“能具体描述当时的状况吗?”

魏莱针对胡小蝶,一开始只是看不惯,或许因为胡小蝶太漂亮,或许因为她和每个男生关系都很好,或许因为胡小蝶被篮球场上的李想迷住并靠近他。

原因已无处考究。

结果是,在同学们看得见的地方,冷嘲热讽,肢体上无意“撞”

一下,“打”

一下。

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比如天台,比如厕所,比如图书馆食堂后的角落,则…… 如果说周围的同学没察觉一丝异样,是不可能的。

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大家都选择无视—— 不过是同学间普通的摩擦,谁还没有看不惯的人; 这关自己什么事儿呢; 学习的重压忙得人焦头烂额; 和胡小蝶又不熟,谁把旁人的事挂心上; 当强与弱对峙,出现孤立与被孤立,欺凌与被欺凌的情形时,生物的潜意识会让它们趋向于远离被孤立被欺凌的一方。

人害怕离群,尤其是孩子;他们比成年人更害怕,因为他们往往也是弱者。

陈念看见魏莱徐渺她们辱骂殴打胡小蝶,扯她的衣服把她剥光时,她远远躲开了。

她害怕连带成为被欺凌的,被捕猎的。

班主任被留下询问,陈念从电梯走进大厅,吵闹的人群散去。

大理石地面上空旷而干净,映着夏天上午蓬勃的阳光,晃人眼。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陈念隐约忐忑,但又轻松。

事情总有好的解决方法,她庆幸自己悬崖勒马,没有找那个和她南辕北辙的人寻求庇荫,没有走那条势必会让她后悔的路。

这么想着,就看见了他。

上天是成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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