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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急退(2/3)

这板下边突然“砰砰”

响,惊了他一跳。

四下疯狂争抢,打骂声混乱,这敲砸声除了贴着板的他,没人听见。

他先以为是人跺板的声音,可正想着,这底下又传来击砸的震动。

他掀开铺地上的毯,看见个栓锁。

少年有点怕,兴许是人养的什么东西。

他没敢碰锁,又飞快给盖上了毯,手脚并用着在人腿脚间爬,蜷缩到边角里,抱身等着人抢完东西,要挤这船上往北逃。

钟攸磨断了绳,却推不开夹板。

上边脚步噪杂凌乱,他认定是出变故了。

可不论他怎么砸板,也没人寻声开锁。

黑暗里潮湿,钟攸越发的冷。

他涩声呼喊,也无人闻见。

这船趁夜才离岸,严查令就到了江塘,堪堪在江塘错过了这一艘,正是阴差阳错。

时御的匕首烫了刃尖,划进腰肉,挑出小块碎石。

他咬着只笔,汗顺着鬓淌。

石碴挑出来,便抖了半罐伤药粉在上边,自己缠紧纱布,就算是处理了。

钟燮已经退兵往青平,各府严查命已通,时御就要实践承诺,带着人在后拖延夷兵的追赶,给山阴军、青平军足够的时间布局。

他还在徐杭,今日交锋时被夷兵的单梢炮击石险些砸中,伤比往日更多。

时御有自知之明,加上钟燮留下的人,他总共有五千余人。

夷兵预计六万以上,带着重器推进,是打定主意要攻下地方,而不是过境抢劫。

时御不可能正面迎敌,他只需要骚扰干涉夷兵的进攻的节奏。

纱布才缠上,就有人掀棉帘冒身进来,正是从山阴赶来的苏硕。

他进来搓着手,道,“这边也愈发冷了,没生炉子,你可得注意着,别染风寒了。”

眼下就是受了寒,也得挺着上。

时御穿上衣,“师父把靖陲的强弩给我这儿了?”

苏硕哈气,拍了拍他肩头,“咱们总共就这么些东西,赶着这趟把夷兵弄没了,回头就能立刻送还给靖陲。

师父当然担心你,这近千把强弩,用来阻个路足够了。

我只给你说,小六,咱们万不能和夷兵正面怼,兵力悬殊,正面就是丢了优势,毫无胜算。”

“嗯。”

时御扣上扣,问了声:“江塘已经开始查了吗?”

“查着呢,钟大人退时也带着水路搜通行的船只,只要还在长河,就一定找得到。”

苏硕见他既没展颜,也没皱眉,就知这还是没松气。

于是安慰道:“先生吉人自有天相。

咱们过了这几日,就能自己找,总比别人来放心。

但要论速度和范围,眼下还得靠各府。

你虽挂念,也不要疏忽眼前战事。”

时御没说话,他沉沉地目光并未因此波动。

他将匕首收进小腿外侧,棱刺也带在身上,跨步掀开帘。

夜里的火光打在侧颊,他才道,“大哥。”

苏硕正想叫他,闻言停了手中要递的刀,问道,“怎么了?”

时御侧头望回来,他道,“等着这一趟回家,我还想守着先生。”

“那成啊。”

苏硕笑:“这么好的学生,先生想是不会嫌弃。”

时御眸里漆深。

他想说不是的,我想守着先生,从此刻到最后,一刻也不离,一刻也不放,是一辈子在一起,是心悦他,渴求他。

是只想他。

夷兵的重器运声轰隆,时御到底没在这时给他大哥一惊。

他回头,就要带人摸进黑暗里。

苏硕却追出来,提了把刀给他。

“这是师父给你的。”

苏硕爱惜地抚了那刀最后一把,道,“把百战带着。

我就带人后设塌坑马绊,在青平等着你。

路上我会留意,先生一定回得来。”

蒙辰这把“百战”

,据闻还是当年靖侯给起的名。

蒙辰带着它打过宛泽攻战,也打过北阳防战,没辱没这个名,是真正的,爱惜了一辈子的刀。

苏硕是蒙辰在馆里第一位徒弟,他是仰视着这把刀到如今,曾经渴望过传到自己手里。

今日,却是他亲手递给时御。

“外夷不退,何谈家事。

你能受此任,我是高兴的。

小六。”

苏硕张臂抱住时御,在他后背用力拍了拍,“你没歪着,你在这道上走稳了。

咱们来日回家,大哥带你喝好酒!”

“好。”

时御回拍了苏硕的肩头,退了一步,笑了笑,转身提刀跨进暗色中。

夷兵运重器追赶青平军,弊病就暴露了出来,正是重器难行,耗时耗力。

时御一路退的十分稳,是边退边引着夷兵往长河内腹去,还专挑狠处下刀。

在夜里或巷战里被他带人杀掉的夷兵不少,这五千人分散藏匿,神出鬼没,让夷兵根本捉不到影。

夷兵先前在徐杭靠内应炸的青平军腿软,如今这一路,就是时御同样用火药,炸的夷兵怒火攻心却又无处发泄。

这种游走战术十分恶心,令人头疼,却实在难以抓住。

重器显眼,想藏形太难了,只要夷兵稍有疏忽,时御就能毁一器。

这力道虽不致命,可一路跟进去,兵马虽未减少,床弩却有三架都损坏了。

除此之外,最让夷兵闻风丧胆的还是强弩。

这种架臂可射,撤时背行的弩,来去迅速,杀伤力致命。

这是内应都没法提供的消息,这五千人行动,只有时御清楚。

那边钟燮退回青平,平定王已然从山阴过界相待。

两军相汇,钟燮上交指挥权。

平定王再三斟酌,最终将与夷兵交锋的战场定在了长河谷,青平军营地。

因为长河谷狭窄通河,是极易包抄打击的地方。

如今就等着时御引夷兵入瓮,合力一举击溃。

又两日。

时御已经退到了靠近青平的地方。

少年身冷,抱着手脚拢一点热气。

他一直缩在边角里不敢乱跑,怕被人拎下船。

这船小,这几日为了争食,已经推下去一个人了。

他来回搓着手臂,腹里饿的直响。

夜里他趁旁人睡着,从铺下边拉出些东西。

他只想找吃的,可翻来翻去,只有一个写得密密麻麻的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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