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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少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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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中气氛一滞,钟攸望着人,道:“山长竟知道这粗名,实来惭愧。

方才说要房中探学,既然斋饭已食,那就走?”

夏钦涧荡了一半的魂如今都灰飞烟灭了。

他岂敢碰钟白鸥?

那是侯相爱徒,江塘钟留青之子,是当年左恺之亲点,在圣上身边呆过的人,就是塘靖运河的提策,也正出于此人之笔!

“如何,昌乐侯托人办事,竟没讲清楚吗。”

钟攸收了帕,抿了已放凉的茶,道:“山长此番独独挑了沧浪书院,我是不胜感激。”

“钟公子。”

夏钦涧扶案直身,额上浮了虚汗,只道:“竟是、竟是钟公子。

先前不知,多有怠慢,公子......”

他久居山位,如今这等尴尬,不得不低头告饶,“不想竟真是钟公子!”

“不敢称公子。”

钟攸道:“山长在青平,桃李遍府,德高望重。

私下这么着,只怕不妥。”

夏钦涧一时间冷汗簇簇,哑口无言,却要强撑着道:“这等无稽之谈。”

“山长。”

钟攸可惜道:“如今圣上对贩人一事严惩不贷,你怎可驳逆圣心,蔑视天威。”

“不敢、这万万不敢!”

夏钦涧屈了脊,垂头道:“我惶恐守业,恪尽师德,唯独......

唯独这。”

他染了羞愧,“这癖好戒不掉。

今冲撞了钟公子,委实羞煞,来日必定牢记在心,痛改前非。”

他扶额,惭声道:“他日再见钟兄,真是愧对!”

钟攸挑眸,“家父甚少离江塘,想是不易见的。

山长今日与我在此,到了此刻,竟也不愿给我一句实话。”

“公子。”

夏钦涧抬头,试探道:“公子要听什么?”

钟攸定目在那透昏光的间页,道:“昌乐侯也是要碰烟粟生意吗。”

“这是自然。”

夏钦涧撑身膝头,道:“公子既然在青平,就必定明白烟粟的好处。

天底下没谁和银子过不去,昌乐侯自是要的,令尊不已经要了吗?”

他讲到此时反而不怕了。

待昌乐侯掺了烟粟生意,咱们不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今日之事他虽孟浪,可到底没铸成大祸!

现下回头一看,便能明白是钟攸有意在这等着他。

夏钦涧只当这还是钟攸与昌乐侯的私怨,他不过是被昌乐侯当作了枪使。

但正因为是昌乐侯的枪,所以他不信钟攸会真翻脸拿了他的命。

“如此。”

钟攸收回目光,对夏钦涧道:“那便是朋友了。”

夏钦涧心下松气,忙道:“还要给公子切歉,真是对不住。”

“哪里。”

钟攸起身,“不必放在心上。

既不论学,那我就先行告辞。”

待人出了斋间,那擦过手背的帕就丢进了拾秽筐。

钟攸没了笑,反倒生出些冷。

他回眸又看了眼斋间,提步回屋。

次日下山,夏钦涧显得分外客气,连轿都是请钟攸先上。

见钟攸一直神情无二,才堪堪放下心。

待人送走,他赶忙往夏田回,想捎份信给昌乐侯。

谁知这马车出了泰明山麓,在半途就折了马。

夏钦涧只得让学生们先归,待人换马来。

可今日不知怎地,昨天还风和日丽,今儿就起了阴云。

学生们的马车一去,他就只剩个马夫陪着。

须臾雨滴下来,看着不像是阵雨。

他只能待车里等。

马夫内急,同他提了一声,就往林中去撒尿。

夏钦涧在车里执书片刻,就听着人回来了。

没过多久,马也来了。

雨下大,这车晃动跑起来。

夏钦涧撑书晕头,合目养神。

不知时候,车突然颠簸厉害。

夏钦涧惊醒,扒开车帘一看,哪里还有马夫,只有疯马疾奔。

他慌忙拽缰绳,可那绳被捆得结实,他连头也拽不出来。

这马车越颠越凶,直直冲往山林沟丛。

那马像是不知疼,任凭枝条刮撞,一股蛮气的冲。

夏钦涧恐声呼救,可这山林荒野,谁听得见?

那马直跃冲出沟道,马车跟着滚出去。

马不承力,被马车拽翻滑下去。

夏钦涧在车厢里撞得头昏眼花,胸中作呕。

翻到底时人已经满头是血,扒在撞裂的车板下边苟延残喘。

人还醒着,断续唤着救命。

这雨不断地下,他渐渐凉了浑身,冷得发颤。

腿应是被木板砸撞上骨头了,疼得动不得。

可也许是老天开眼,他还真碰上个入山的年轻人。

年轻人布衣背刀,看着像附近猎户,摘了斗笠蹲他跟前时,夏钦涧隔着眼前的血红望人。

“我是......

我是夏田......”

年轻人额发沾湿,底下的眼睛异常锐利。

他蹲着听夏钦涧念完话,也没动手扒人。

夏钦涧颤巍的手要够年轻人的衣角,被轻轻躲开。

背上的寻常柴刀滑出来,雨顺着刀锋的尖梢,滴答在他眼上。

夏钦涧剧烈抖起来,他尖声叫道:“谁!

谁给你的银子!

我、我也能给。”

那刀尖就竖在他眼前咫尺,只要年轻人稍稍松手,就能噗的贯穿过去。

年轻人侧颊滑雨,非常冷漠。

夏钦涧不敢晃头不敢挣扎,他对眼盯着那刀尖,上了哭腔道:“我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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