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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惊雷(2/3)

声音戛然而止。

此事□□惊涛。

烟粟有问题,烟粟当然有问题,为何迟迟无人发现?

是还未出现问题,还是有人已经在暗地按压下问题?

圣上默认钟家前难道没有查过吗?

只是他查的,就一定是真烟粟吗?

“钟攸。”

钟燮按在桌上,他逼视钟攸,带着不可置信的决然,他道:“我不信地方没有一个正四品以上的清白人!”

“当然有。”

钟攸推了碗,道:“但单论南下三位,你觉得谁是呢?”

江塘知府是永乐二年晋升上来的庄惠,出身清贫,当年上京进学的盘缠都是江塘钟家给的,如今钟家在江塘一商为势,这位大人可谓是涌泉相报。

徐杭知府乔江,半生在徐杭为通判,直到永乐年地方老派退位,他于永乐三年才熬到知府的位置,若是没有私下诸商推崇,他半生无业绩,凭什么越过五品同知跨上把手。

这两位过去政绩平庸,虽然未曾闹出鱼肉百姓的恶闻,但如今事触其立官根本,谁敢说实话?

“那我便传书纯景,他于督察院当职,督察院审查百官,他有责力查此事。”

晃动的汤面波澜皱晕了倒映着的影,钟燮道:“他不行,我便传书大哥。

大哥不行,我便传书老师。

老师不行,我便自背荆条去陛下殿前跪一场!

此事绝不能拖延,我势必要让陛下听得见。”

“你传书纯景,纯景七品监察御史,他仅凭私下书信来责难国策已为逾界。

你传书大哥,他拿着你一面之词跪朝殿,面诸官,却连个称得上证物的东西也没有。

你传书老师,老师先前力阻运河已触及陛下逆鳞,如今光靠学生的一纸薄诉就要再犯天威,只怕多半弄巧成拙落人口实。

如辰,要阻烟粟,必须拿出能够令陛下相信的证据,否则仅骂地方也无济于事。”

可是烟粟的证据是人,而死人留不住。

两人僵持,时御突然道:“你为什么要查烟粟?”

“有人暴毙。”

钟燮垂头,“死因多半是长时吸食烟粟。”

这水太深,还是浑浊一片。

不论钟燮还是钟攸,目前都轻易看不到底。

一个不知底的东西,又如何能说服别人?

但是待烟粟流至整个大岚,瘾毒爆发时再提及又有何用。

钟攸也没笑容。

他最初提及塘靖运河,为得是南北商运畅通,中枢行管便利,军备传送快速,但他没能料到此事竟让辛明执着到这个地步。

他也没能料到,烟粟会来得这么恰到时候。

钟燮在桌边转了一圈,他面着树杆,凝目沉思了良久,突然侧头道:“我给祖父书信。”

钟子鸣有功绩在前,是老人。

因为当年罪太子一事正是他查的,所以更加谨慎,不沾新帝的恶处,不越雷池一步。

并且江塘钟家此次强行夺利,只怕没有与京都钟家提前透过半个字,钟子鸣不可能不记着。

钟燮是他嫡孙,他从孙子这里得了消息,只要稍稍向辛明提个话音,落个疑处,皇帝自会探查。

钟攸没回话,他还在细细思索。

谁流入的私货?

苏舟和朴丞又在面馆里帮活,今天歇业的晚,少臻赶着往码头去,匆匆跑出门,又转回头,对苏舟道:“师兄晚上回村吗?”

“回。”

苏舟问道:“怎么了?”

“正好正好。”

少臻急道:“我从前在长街那边的破庙里住,月前回去一趟拜我师父时忘了本先生的谏文,这段日子一直忘了拿,你回头若是不急走,顺路帮我带回去,还给先生。”

“好说。”

苏舟冲他打了个响指,靠门边笑道:“交给师兄没问题。”

少臻也打了一个,两人一笑,他就赶着跑了。

后边端盘子已经有模有样的朴丞探头过来。

对苏舟道:“这小子是不是更结实了?”

“码头货沉,他瘦的也多。

回头去了学院,哥几个留意给他补回来。”

朴丞心心念念地转回去问榕漾:“我是不是更结实了?”

榕漾合掌轻声啊呀道:“特别结实呢。”

朴丞顿时心满意足,指哪端哪。

榕漾要算账,苏舟就问了破庙的详细路,和他们说了几日后见,就自个去了。

长街上要起灯了,路上有些昏。

苏舟最近易低落,正逢这天瞧着也不好,积了云,晚上要下雨的样子,他驻步看灯笼一个个挂起来,才入了巷。

巷深路窄,没几个乞丐。

这位置太深太偏,几乎没人。

他按榕漾说的翻了墙,人还没跳下去,就听有人骂道:“随娼卖笑的玩意!

你还咬着什么硬气?

明日就是卖出去的东西!

你敢再跑,我就打断你腿!”

苏舟跳下去,发现人是在破庙里说话。

他本想避过去,等人没了再进去。

但这声音似曾相识,他从破窗沿望了一眼,谁知这一眼随即心头像被人扎了刺,从胸口一路窜到指尖的冰凉,紧接着火气从底下翻腾上来,充斥全部。

造化要弄人的时候,因果错杂。

业障压下来的时候,缘劫难逃。

许庆生拽着许兰生的头发,后压在地上,扒住她挣扎的手,套着布条捆绑。

许兰生显然是被打的时间久,脸上青肿未褪,她嘴里勒了布条,唇角都磨出血了。

阴沉沉地云幕里暴起惊雷,苏舟踹开破门板的时候,那雨点噼啪的开始疯狂下砸。

他一拳砸在许庆生的侧脸,将人掼砸过去,他怒道:“你这畜生!”

苏舟按住许庆生,几乎要捏碎他的肩骨。

拳头砸下去的时候触感麻木,苏舟一腔怒火翻涛,他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听着许庆生毫无招架之力的痛声渐小。

“苏......”

后背上扒滑着他一心仰慕的姑娘的手指,他听着许兰生低呜哽咽道:“停......

会死人......”

许庆生满面殷红,多是鼻血。

他捂着口鼻,蜷身痛哭。

许兰生扒着苏舟的衣衫,紧紧拽住他最后的线。

暴雨倾盆,哭声被淹没。

惊雷阵砸,庙里昏沉低暗。

苏舟垂头喘息,他松开许庆生,回手握住许兰生的手,那春花娇嫩的指尖皮开肉绽,磨得不像话。

苏舟红了眼眶,他想握紧这个人,指尖却又小心翼翼怕碰碎了她。

他道:“兰生。”

他垂头遍遍唤着:“兰生。”

许庆生缩着身,口鼻上的血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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