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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惊雷(2/2)

不论钟燮还是钟攸,目前都轻易看不到底。

一个不知底的东西,又如何能说服别人?

但是待烟粟流至整个大岚,瘾毒爆发时再提及又有何用。

钟攸也没笑容。

他最初提及塘靖运河,为得是南北商运畅通,中枢行管便利,军备传送快速,但他没能料到此事竟让辛明执着到这个地步。

他也没能料到,烟粟会来得这么恰到时候。

钟燮在桌边转了一圈,他面着树杆,凝目沉思了良久,突然侧头道:“我给祖父书信。”

钟子鸣有功绩在前,是老人。

因为当年罪太子一事正是他查的,所以更加谨慎,不沾新帝的恶处,不越雷池一步。

并且江塘钟家此次强行夺利,只怕没有与京都钟家提前透过半个字,钟子鸣不可能不记着。

钟燮是他嫡孙,他从孙子这里得了消息,只要稍稍向辛明提个话音,落个疑处,皇帝自会探查。

钟攸没回话,他还在细细思索。

谁流入的私货?

苏舟和朴丞又在面馆里帮活,今天歇业的晚,少臻赶着往码头去,匆匆跑出门,又转回头,对苏舟道:“师兄晚上回村吗?”

“回。”苏舟问道:“怎么了?”

“正好正好。”少臻急道:“我从前在长街那边的破庙里住,月前回去一趟拜我师父时忘了本先生的谏文,这段日子一直忘了拿,你回头若是不急走,顺路帮我带回去,还给先生。”

“好说。”苏舟冲他打了个响指,靠门边笑道:“交给师兄没问题。”

少臻也打了一个,两人一笑,他就赶着跑了。

后边端盘子已经有模有样的朴丞探头过来。

对苏舟道:“这小子是不是更结实了?”

“码头货沉,他瘦的也多。

回头去了学院,哥几个留意给他补回来。”

朴丞心心念念地转回去问榕漾:“我是不是更结实了?”

榕漾合掌轻声啊呀道:“特别结实呢。”

朴丞顿时心满意足,指哪端哪。

榕漾要算账,苏舟就问了破庙的详细路,和他们说了几日后见,就自个去了。

长街上要起灯了,路上有些昏。

苏舟最近易低落,正逢这天瞧着也不好,积了云,晚上要下雨的样子,他驻步看灯笼一个个挂起来,才入了巷。

巷深路窄,没几个乞丐。

这位置太深太偏,几乎没人。

他按榕漾说的翻了墙,人还没跳下去,就听有人骂道:“随娼卖笑的玩意!

你还咬着什么硬气?

明日就是卖出去的东西!

你敢再跑,我就打断你腿!”

苏舟跳下去,发现人是在破庙里说话。

他本想避过去,等人没了再进去。

但这声音似曾相识,他从破窗沿望了一眼,谁知这一眼随即心头像被人扎了刺,从胸口一路窜到指尖的冰凉,紧接着火气从底下翻腾上来,充斥全部。

造化要弄人的时候,因果错杂。

业障压下来的时候,缘劫难逃。

许庆生拽着许兰生的头发,后压在地上,扒住她挣扎的手,套着布条捆绑。

许兰生显然是被打的时间久,脸上青肿未褪,她嘴里勒了布条,唇角都磨出血了。

阴沉沉地云幕里暴起惊雷,苏舟踹开破门板的时候,那雨点噼啪的开始疯狂下砸。

他一拳砸在许庆生的侧脸,将人掼砸过去,他怒道:“你这畜生!”

苏舟按住许庆生,几乎要捏碎他的肩骨。

拳头砸下去的时候触感麻木,苏舟一腔怒火翻涛,他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听着许庆生毫无招架之力的痛声渐小。

“苏......”后背上扒滑着他一心仰慕的姑娘的手指,他听着许兰生低呜哽咽道:“停......会死人......”

许庆生满面殷红,多是鼻血。

他捂着口鼻,蜷身痛哭。

许兰生扒着苏舟的衣衫,紧紧拽住他最后的线。

暴雨倾盆,哭声被淹没。

惊雷阵砸,庙里昏沉低暗。

苏舟垂头喘息,他松开许庆生,回手握住许兰生的手,那春花娇嫩的指尖皮开肉绽,磨得不像话。

苏舟红了眼眶,他想握紧这个人,指尖却又小心翼翼怕碰碎了她。

他道:“兰生。”他垂头遍遍唤着:“兰生。”

许庆生缩着身,口鼻上的血往下滑。

他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干枯地指扒着后靠,他癫声笑:“原来,原来你不仅勾了人时御,你还拿了这小子的魂。”他陡然尖锐地喊:“苏舟!

你好啊!

你敢碰她?

你知道她是谁?

她是你六哥的破鞋!”他说着抱头团身,颤抖着微抽搐,他念着:“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又混乱的念着:“兰生!

兰生拿来了吗!

烟粟啊、我要烟粟!”

苏舟过来拖拽起他,咬牙道:“你凭这种东西,就要打她卖她?

!”

许庆生畏缩地抱着头,他又摇头又点头的疯癫,他在拖拽中哭起来,鼻中血还在流,他满面痴瘾道:“我如何是好?

烟粟!”他哭道:“谁能戒的掉烟粟!

你抽、你若抽,你也一样!

我如何是好?

不卖了她,谁给我烟粟!”

苏舟拽着他,面色骇人,他红着眼一字一顿道:“是你混账!

我能抽,我也能戒。

你造孽,你不该寻借口!

你打她,你算什么东西!”

许庆生被提离了地,他恶毒地猝声:“你抽!

你抽啊,你好胆就抽!”他咯咯地笑:“你若戒得掉,这天下若有人戒得掉,我就自裁给你瞧!”

苏舟松了手,擦掉脸上被他喷溅的血,他眼里是沉寂的火,又仿佛是燃烧的冰。

“你记得这句话。”

许庆生抱着头哭笑不断,他一会儿说着“好啊”一会儿哭道“烟粟”。

惊雷轰鸣,震耳欲聋。

许兰生半昏着神,指尖一直扒着的人,却仿佛不在了。

她伏着身,昏沉间看见少年人躬下背,在甜腻的味道里呛咳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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