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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石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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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过得快,转眼就将到元春节。

蒙辰赶在年关回来了,蒙馆里大家凑了几桌,全当为蒙辰这一趟接风洗尘,也为元春节开个热闹的头。

钟攸这几日都未出门,如今一上街,便知这热闹是何等个热闹。

长街较往日更加拥挤,各个铺子都张灯结彩,花灯河灯琳琅满目。

穿了新袄的小鬼们打人腿边呼啦啦的挤过一群又一群,羊角辫一跳一跳在风里。

卖干果糕点年画首饰的一个个较着劲赛着嚷,挑货郎打着旦口齿伶俐的在中间穿梭,往日里不见踪影的猴戏杂耍也都在惊呼声里各显神通。

这热闹劲都要埋没了钟攸。

钟攸在旧书摊边淘了几个本,那边送了年礼的时御就过来找人。

他脖子上骑着苏稻,人高马大,在这人海之中也甚为打眼。

钟攸蹲的腿酸,缓了会儿才起身,时御已经到他身后了,将他怀里的书抽出来夹胳膊下边,带着人就往外出。

蒙馆午时开桌,众人几桌下坐。

蒙辰边上坐着钟攸和苏硕,按道理时御是该坐苏硕边上的,但他给蒙辰讲了几句,就在钟攸旁边坐了。

肉菜烈酒,桌上轮几圈,气氛就来了。

钟攸今年是头次来,少不得要喝一圈,但奇怪,时御坐边上也没讲过几句话,就叫这酒都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里。

苏硕见了,暗地里揽了他肩头,骂道:“人先生又没说话,你逞什么能?”

“上回还让我叫人老师。”

时御和他又碰一碗,道:“应该的。”

“行啊。”

苏硕撞他肩头,“还知道体贴人了,来年好好学,再赶紧找个媳妇,师父和我可就省心了。”

时御把酒缓慢压下喉,笑了笑,“这没影的事。”

“说什么呢。”

苏硕酒劲上头,揽着人嘴里给讲些道理,大多都是娶亲必要,也没少提成了亲他心就定了。

时御一直听着,面上也不急,听他大哥啰啰嗦嗦绕来绕去,天南海北讲了一通。

他目光往边上去,见钟攸和他师父说了好久的话,已经喝了几碗酒,那眼里跟揉碎的月光似的,潋滟波动。

“大哥。”

时御饮尽剩下的酒,“我有数。”

又道:“你看先生怎么样?”

苏硕喝了酒,这会儿不仅舌头打结,脑子里也打结,竟没听出东西,还真跟着望过去,道:“长得俊,人也随和,又是先生,马上书院一起,镇上媒婆该走动了。

这么个人,谁家姑娘不动心?”

时御露了虎牙,“是啊,谁不动心。”

钟攸正听着蒙辰说话,眼角见了时御往这边看,也转了目光过去。

时御每每露出小虎牙,总有那么点邪气,他这会也是。

虽面上没露什么神情,可目光紧密的缠住人,不知苏硕说了什么,像带了点火气,又像带了点亢奋。

下午散席,回去路上时御虽没怎么样,但钟攸还是察觉出这小子有点醉。

晚上他煮了点醒酒汤,时御都喝了,瞧着没什么异常。

直到晚上都上铺了,钟攸才知道他是真亢奋了。

手被擒压在上边,时御吮着那舌尖,像是要吞咽掉一般凶狠。

钟攸被吸的受不住,昏暗里亵衣松垮,肩头都露了一半。

时御抵着他,捏着他手腕的指力道大,微淡的酒味冲在唾液间。

这青柠味是他的。

时御压着人,深眸里贪婪侵略,不断反复这句话,听着钟攸呼吸凌乱。

不知满足。

那边钟燮到了长河镇,天都晚了。

他料想今夜是到不了莲蹄村,就在长河镇住下了。

这一次来是趁着年休,也没给人讲,一个人晚上要解决吃食,打街头转了圈,只有家面馆还开着门。

钟燮撩袍进门,这会儿家家都凑着过年,店里没客人。

就柜上趴了个少年,正握笔描字呢。

钟燮走边上,看了会儿。

“力道大了些。”

钟燮挽袖,在这纸上给用指比划,“挺有心气儿,就是太硬。”

正说着两人一抬头,皆是一愣。

还是钟燮先回了神,他目光打人领口一转,就猜了个七八,道:“熟人啊。”

少臻搁了笔,没理会他这话,只客客气气道:“您吃什么面啊,今儿大厨不在,得我给您下。”

“能吃饱就成。”

钟燮又看了他的字,道:“这字少说也得再练几年。

你就在这儿练?”

少臻抽了纸,整齐压一边,转头就去里边做面。

钟燮站柜前莫名,不知哪里得罪这小祖宗了。

面上来的时候有两碗,钟燮一碗,少臻自己也吃一碗。

他俩之间搁了一桌,能听着对方的声,就是都忙着垫肚子,没说话。

收碗的时候钟燮将少臻看了又看,问道:“多大了。”

少臻端碗,耷拉着眼,“您吃完就归吧,我这儿该打烊了。”

“银子还没收就打发人。”

钟燮靠椅上,“我俩没过节吧?”

“这顿面我请。”

少臻瞅了他一眼,见这人面上稳当,便道:“上回还得多谢大人的奖银,咱们之间没过节。”

“听着像回事,可味儿又不是那个味儿。”

钟燮只当他还是个小孩子,也不急问,只道:“过年不回家么?”

少臻平平道:“您这不也没回吗。”

“倒也是。”

钟燮起身,将银袋递过去,“上回没带银子,这回正给补上。”

少臻没接,端了碗往后堂送,“打烊了。”

他出来时堂里已经没人了。

少臻擦了桌,又收拾了柜,挨个关了窗。

去楼上自己住的地方拿了纸钱,就下来锁门,该给他师父烧钱去。

老破庙里挤了几个乞丐,少臻也没理。

老贼头的牌位供在上边,他给烧了几把纸钱。

一人一牌无言相对,他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来时一句“我回来了”

,走时一句“我走了”

,就是唯二的两句话。

乞丐都觉得这小子一向渗人,既不敢出声也不敢多看。

谁知少臻往回走的时候,又在长街口遇着熟人了。

要收摊的老妇缠着钟燮,死活要他买了剩下几个零零碎碎的河灯。

钟燮被拽了袖,少臻见他也不恼,却也没露好脸。

只是掏了银子,真的全买了。

少臻本想当看不见,可那人提了一手灯,站街头还有几分萧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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