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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荒神帝(1)(2)(3)(3/3)

“哇”

地一声,连翻了六七个筋斗。

几颗牙齿连着鲜血一起狂喷而出。

那情景见所未见,诡异滑稽,群雄哄然大笑,就连白帝、西王母等人亦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来,这大荒至为严肃重要地比剑大会瞬间成了一场闹剧。

天一哄而散何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饶是他隐忍深狡亦再难按捺,当下震天哆嗦,绚光炸舞,化作那八头巨虎,弓身甩尾,雷霆万钧,朝着拓拔野肉身急冲而下。

“呼”

背脊上的那道青黄绒毛突然喷涌起青碧火焰。

熊熊蔓延,将那八条五彩斑斓的虎尾一起烧着,遥遥望去,象是八条火龙腾舞飞扬。

声势惊人。

狂风裂舞,漫天火星激射,众人呼吸一窒,热浪扑面,相隔尚有个人,已如被烈火熊熊焚烧,灼痛刺骨,心下大骇,纷纷奔退开来。

火族群雄更是耸然动容,惊愕无已,以天吴水属之峰,竟能修炼出如此强霸的火属真气,实是匪夷所思。

念头未已,天吴突然狂嘶痛吼,虎身猛一勾蜷,“嘭嘭”

连声,翻身急转,火球似地冲天怒射,划过一道绚丽无比的弧形火流,远远地撞向对面地冰峰,“轰!”

天摇地动,雪流崩塌,冲起蒙蒙雪雾,半晌再也没有声息。

众人愕然,盘旋遥望,水族群雄接连大叫道:“神上!

神上!”

眼见杳无应答,纷纷骑鸟急冲而去。

几在同时,拓拔野身躯忽然微微一动,睁开双眼,扬眉笑道:“鱿鱼,对不住了。

天吴老贼经脉已断,你要与他决战,只怕要再等上十天半月了。”

群雄哄然,震骇无比。

朝阳水伯修成八极大法后,接连击败金神,断浪刀等顶尖高手,已被各族视为超越烛龙地第一大敌,岂料这凶狂不可一世的魔头遇见拓拔野,竟象成了泥捏纸糊,被他一动不动便打得落花流水,大败亏输!

但天吴方才为何浑身着火,又为何突然经脉俱断,众人却始终不得其解,惟有蚩尤、白帝等寥寥几人猜出其中端倪,暗地里为拓拔野捏了一把冷汗。

天吴虽修成八极大法,受体质所限,吞纳来地五行真气却仅能“消化”

十之一二。

尤其土、火两属真气,所能吸纳者更是少之又少,余者惟有暂时贮藏在气海与奇经八脉之中,慢慢逸散。

拓拔野寄身其内,眼见无法完全控制他的肢体,强攻不得,索性改弦易辙,先以“潮汐流诀”

改其经脉,再以“三天子心法”

转换八极,令他真气瞬间贫乱;

再依照五行生克之法,顺向激生强猛无比地火属真气,以火生土,以土克水。

三管齐下,果然大奏其效,顷刻章摧枯拉朽,将天吴奇经八脉尽数重创,一击得手,拓拔野又立即从其丹田冲回自己肉身。

龙族、蛇族群豪大喜欢呼,纷纷叫道:“拓拔神帝,天下第一!”

拓拔野微笑摇头,示意众人安静,寒风吹来,背后一阵飕飕凉意,冷汗尽出,微觉后怕。

从他附体天吴,到震断其经脉,不过短短半柱香的工夫,看似一气呵成,轻松讨巧,实乃凶险无比的生死豪赌。

高手相急,最忌讳元神离体、寄体,稍有不慎,立有魂飞湮灭之虞,青帝所创地“种神诀”

虽然神秒无穷,但倘若天吴先前未起贪食,不以气旋吞吸真气,而是全力猛击其天灵盖,拓拔野势必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此外,拓拔野虽已附入水伯体内,若非天吴恰巧八极贯通,又有八个脑袋可供他不断地穿插转换,只怕说什么早已被天吴逼震而出。

又或者,“潮汐流”

、“五行谱”

、“三天子心法”

等神功绝学,拓拔野缺一不会,无法在瞬间改变天吴经脉,令其真气猛烈相克,经脉尽断,自身肉躯势必被水伯击得粉碎,从此化作孤魂野鬼。

这一场大战虽历时最短,却是他平生最惊心动魄、凶险紧张的一张恶战,斗智斗力,倾尽所学,失之毫厘,结局将完全两异。

白帝飘然而出,微笑道:“拓拔太子智能双全,博广精深。

果有神帝之风,寡人无德无能,略通音乐,久闻太子音律无双。

借此良机,讨教一二,如何?”

众人哄然,蚩尤心中更是一凛,白招拒寓武于乐,深不可测,通天河畔,以一曲陶埚大战黑旁骨笛,犹历历在耳。

名曰比乐,实乃比试真气。

乌贼真气纵强,终究差了两百年的修为,孰胜孰负,实难预料。

拓拔野揖礼微笑道:“拓拔乡野之音。

贻笑大方。

陛下肯矛指点,求之不得。”

取出珊瑚笛,横置于唇,悠扬吹将起来。

斯时山顶如削,众人环立,碧虚万里无云,明月如洗,四周雪岭连绵,冰峰参差,雾带迤俪缭绕。

狂风吹来,衣裳猎猎起舞,直欲乘风归去。

听着那笛声清越,尘心尽涤,更有如此登临仙界,心醉神迷。

白帝微微一笑,低首盘坐,双手捧埙,曲声苍凉悲阔,如秋风骤起,千山雁啼,又似万里荒草,摇曳黄昏,将笛声渐渐压过。

山雾弥合,似乎随着埙曲徐徐扩散,群雄心中一阵莫名的惆怅与悲凉,就连空中清亮的月华也象是突然变得黯淡起来。

笛声似乎被那埙声所带,渐转苍都,回旋跌宕,但又隐隐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悲怒痛楚,过不片刻,又突转急促,高越入云,仿佛天河崩泄,地火喷薄。

众人心中一震,呼吸如窒,仿佛看见江海残帆断桅,尸首漂浮;

仿佛看见寒荒洪水咆哮,万里淹没;

仿佛看见赤火山,岩浆冲天喷薄;

仿佛看见兽骑驰骋,百姓流离失所……仿佛看见这些年来,所以剧烈悲壮的战乱景象。

埙声越转低沉,苍凉刻骨,和那激越笛声一高一低,齐头并进,一个仿佛大地黄河奔流,一个像是空中云彩翻腾,交相掩映,时明时暗。

群雄心驰神荡,听着那损声,仿佛看见长河落日,万山明月,胸摩郁堵的悲怒之意又渐渐转为苍茫空廖,渐渐那远离了那肃杀喧嚣的战场,直想退卧山间松下,漱泉枕石,再不管那世间尘事了。

晏紫苏紧紧握住蚩尤地手,无端端的想起母亲,泪水忍不住又倏然涌出,指尖不自觉地嵌入他的掌肉,沁出道道血丝。

在这世上,她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亲人了,什么苍生疾苦,什么五帝会盟,全都无关紧要,她只想永远和他这么相依相伴,白头到老。

蚩尤掌心微疼,下意识地反握住她地手,双眼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心中忐忑,暗暗为拓拔野担忧。

他不能音律,真气极强,意志又坚定卓绝,是山顶群雄之中,不受乐曲影响的少数几人之一。

但听那笛声,陶人困马乏交替显藏,胶着不下,再看众人神色变幻,忽喜忽悲,也能猜出两人棋逢对手,正斗得难分难解。

大风鼓舞,拓拔野青衣猎猎,飘飘欲仙,折帝素冠银带,巍然不动,就连那三尺长须也像是被冰雪封凝。

两一动一静,曲声一高一低,吹奏了约莫一刻来钟,笛声越来越高,激越高亢,如霞云乍破,旭日初升;

坚冰消融,春江澎湃、众人精神一振,悲郁尽消,苍凉寂寥之感也被莫名的喜悦振奋所替代。

白帝长须忽然微微一动,旋即轻拂飘舞,衣袂、长带也随之鼓舞摇曳起来,他放下陶埙,起身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拓拔太子!

我输啦。”

神情欢愉,殊无半点懊恼之意。

群雄大哗,不明其中奥妙。

拓拔野收起珊瑚笛,摇头笑道:“白帝陛下淡泊慈悲,长者之风,实乃神帝不二人选,是我输了。”

白帝捋须微笑道“神帝乃大荒之主,单单少数派北非是不够地,寡人清心少欲,离世出尘,又如何治理天下?

拓拔太子修为高绝,谦各仁厚,比起我这西山暮日,可强得太多了。

更难得地是积极入世,朝气蓬勃,听太子笛曲,连我这老朽之心也为之所动,乐由心生,这一场比试寡人自是完败了。”

众人方知适才所切磋的,不仅是真气强沛、音乐修为,更是治理天下的境界与能力,白帝主张寡欲无为,拓拔则积极进取,两相比较,白帝终于还是为其所动,自行认输。

拓拔野脸上一烫,心中暗呼惭愧。

他虽立志重建蜃楼城,恢复大荒和平,但生性自由散漫,始终有些摇摆不定,今夜几经变故,心灰气馁,若非关键时刻,亲朋挚友鼎力支持,又想起羽青帝和龙女地话语,只怕便已放弃了。

望着四周喧腾如沸,神情各异的人群,又突然倍感庆幸。

“凤凰历百劫,浴火死复生”

,成大事者,必经种种磨砺考验。

亏得这短短一夜,让他历尽春秋炎凉,才能从此动心忍性,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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