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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日月七星(1/4)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怔住。

拓拔野生平所经历的奇闻异事不知有多少,即便当日在山腹中听缚南仙自称他娘亲,也未如此刻这般震骇,目瞪口呆地望着青帝,脑中空茫一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三个月以来,他与缚南仙朝夕相处,一齐裂石破土,挖掘逃生之道,每逢追问自己的身世,她总是脸色微变,冷冰冰地说其父乃当世英雄,却也是她的死仇夙恨。

至于他究底是谁,自己又为何从天帝山流落大荒,为幼时的“父母”

所收养,她就守口如瓶,始终不肯透露半点风声了。

拓拔野左思右想,只道这“死仇夙恨”

必是神农,正悲喜交掺,感怀于自己与他之间的奇妙缘分,想不到情势陡转,此人竟成了一直以来被他与蚩尤骂为“老匹夫”

的灵感仰!

咫尺之外,青帝亦呆若泥塑,半晌才道:“他?

难道……难道那时……你……我”

又是惊愕又是迷茫,眉头忽地一皱,摇头嘿然道:“不对,他父母全亡,无族无别,又怎会是寡人之子!”

缚南仙脸上一阵晕红,蓦地将拓拔野后背衣服撕开,指着他肩胛上那块形如七星的淡紫痕印,冷冷道:“叶分七星,花开并蒂,九州四海,出了你,谁还有这七星日月锁?”

灵感仰陡然大震,一把抓住拓拔野的肩头,指间颤抖,轻轻地抚摩着那紫痕,喃喃道:“我儿子?

他……他真是我儿子?

真是我儿子?”

孑然一生,独来独往,行将暮年,却凭空多了一个儿子,真如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反反复复地念了数十遍。

悲喜交集,突然一跃而起,昂头纵声大笑道:“儿子!

我有一个儿子!

我有一个儿子!”

纤纤讶然道:“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洞中这些时日,缚南仙待她甚厚,动辄呼之“好媳妇儿”

、“乖女儿”

,狎昵宠爱,远胜端庄威严的西王母。

纤纤素来爱恨两极,日渐亲热,心底里虽对她自称之身份仍存疑虑。

却希望她当真是拓拔野生母,故而也张口闭口呼其为娘;但碍于脸面。

对拓拔野依旧白眼相对,不理不睬。

此刻盐碱青帝亦改口承认。

心下大奇,忍不住细问其详。

广成子等人更是骇怒交迸,他们当世最忌惮的,便是青帝与拓拔野,偏偏这二人摇身一变,居然成了骨肉至亲!

若不趁着灵感仰身受重伤,及早将他们一并除去,后果不堪设想。

当下不等缚南仙回答。

纵声呼啸,争相weigong而来。

惟有乌丝兰玛怔怔遥望着拓拔野的肩头紫痕,蹙眉沉吟,突然“啊”

地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闪烁,既而眉头又徐徐舒展开来,嘴角泛起一死诡秘的笑意,举起月母神镜,默念法诀。

惊涛掀涌。

魔乐并奏,情镜的绚光纵横照耀,映射出种种幻景。

纤纤触目所及,尽是当年鼓浪屿上、自己与拓拔野同床共枕、耳鬓厮磨的情景,耳畔脑海,更是不断回荡着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好妹妹,好妹妹……”

脸烧如火,意夺神摇,一颗心登时仆仆狂跳起来,颤声道:“拓拔大哥!

拓拔大哥!”

跃下乘黄,梦游似地朝那幻象踏浪奔去。

“呜——嗷!”

阴阳双蛇并身交缠,低头咆哮,猛地朝她当头扑到,两张血盆大口仿佛夜穹迸裂,涎落如雨。

拓拔野大惊,失声道:“妹子小心!”

拔身而起,急旋定海珠,周围狂涛逆卷,环绕着天元逆刃破空呼啸,宛如一道巨龙腾空飞卷,轰然猛撞在阴阳双蛇上,水浪喷炸,当空荡开无数轮刺目的涟漪,将他朝外翻身推飞,“嘭嘭”

连声,雪峰摇动,冰崩不止。

幻象顿时如水波荡漾,纤纤神智一醒,又羞又怒,啐道:“无耻鼠辈,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鬼兵凄嚎如哭,纷纷从冰湖中浮起,鼓乐激奏,朝她团团围来。

缚南仙清叱声中,光芒迭闪,九片淡金色的月牙弯刀破空激旋,陡然合成一柄巨大的龙角弯刀,与翻天印接连劈撞。

当当连声,光浪滚滚,龙角长刀突然炸散开来,又还原为九片弯刀。

缚南仙身子一晃,虎口酥麻欲裂,惊讶震怒,想不到过了三百年,天下竟除了这许多深不可测地年强高手,好胜心起,喝道:“好小子,再和你祖奶奶斗过!”

九片弯刀呜呜怒转,七柄合成北斗星阵,硬生生抵住翻天引,另外两柄则孤悬在外,神出鬼没地朝广成子呼啸劈舞。

广成子心中之震撼远胜于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个疯女人,修为竟逾神级!

若她果真是拓拔野的母亲,今夜可真是局势急转,不知鹿死谁手了!

不敢有丝毫大意,凌空飞闪,御使神印反攻。

青帝眯着眼睛,凝视着空中那凌厉变幻的九道刀光,又想起百余年前的情形,心底更是五味交杂,哈哈大笑道:“叶分七星,花开并蒂。

你有日月七星刀,我有七星日月锁,冥冥天意,天意冥冥!”

蓦地抄空飞掠,转身朝乌丝兰玛冲去。

巴乌声起,众尸兵乌嚎冲天,刀光纵横,箭雨飞射,前赴后继围堵青帝,被极光气刀与碧火金光刀飞旋扫荡,眩光流舞,血肉横飞,顷刻间便有数百僵鬼坠入冰湖。

乌丝兰玛笑吟吟的竟是全无惧意,秋波流转,凝视着缚南仙,柔声道:“这位前辈想必就是九翼天龙缚姐姐了?

二十年没见,青丝尽白,难怪一时竟认不出来呢。

想不到拓拔太子竟是当年‘天儿’,如此说来,我和他也算是老相识啦,难怪当日初一见,便觉那般亲切。”

缚南仙听见她的生硬,脸色骤变,蓦地转头望去,妙目怒火欲喷,颤声道:“小贱人,原来是你!

当日你盗走天儿,害得我母子骨肉分离二十载,今日岂能饶你!”

再也顾不得广成子,九刀金光四窜,将翻天印侧向荡开,衣袖鼓舞,从乘黄悲伤急飞而起,翩然折转冲去。

乌丝兰玛笑道:“缚姐姐这话好没道理,天上的雨水地下的河,难不成你先瞧见,‘天儿’便成了你的孩子了?

我也将他视如己出,左掐右捏,疼也疼不够呢。

当日带走他后,原想带回北海,奈何我是圣女之身,岂能抚养婴孩?

所以只好丢到断魂谷里,便宜那些雪鹫啦。

没想到他这般命大,非但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为了龙族太子,真是可喜可贺……”

缚南仙双魇如火,截口怒道:“小贱人住口,纳明来……”

话音刚落,眼前眩光晃动,月母神镜当头照来,徒然化成缤纷幻象,仿佛瞧见白胖可爱的婴儿被乌丝兰玛百般凌辱,被雪鹫争相扑灼,就脸那汹汹魔音听在耳中,也成了他地啼哭叫喊……往事历历,如潮涌入,混淆一起,真幻难分,心中不由剧痛如搅,泪水躲眶。

意念方一涣散,背后气浪狂卷,翻天印又已呼啸撞到,她凛然警醒,倏地翻身飞旋,九刀合一,奋力将神印荡开。

但仓促之间,姿势已老,真气难以为继,被翻天印接连猛攻,“哐哐”

连声,虎口鲜血长流。

高手相争,往往是千合难分高下,稍有不慎,胜负却瞬间立判。

以缚南仙之修为,广成子原难讨得好去,但是被水圣女这般攻心分神,陷入天魔仙音阵,先机尽失,想要扭转局势,已是难如登天。

隆隆剧震,两座冰峰横空冲来,压在翻天印上方,蓦地朝缚南仙当头压下。

天旋地转,幻象纷呈,乌丝兰玛那温柔恶毒的声音和婴儿的无助啼哭汹汹交织,连着那山岳,神印,滔天巨浪,仿佛绚丽纷乱的狂流漩涡,将她瞬间卷溺,无法思考,不能呼吸,周身一沉,腥甜乱涌,登时踉跄朝下冲落。

拓拔野大凛,待要抢身相救,人影一闪,啸声如雷,说时迟那时快,青帝已斜向冲到,极光气刀如霓霞乱舞,斗牛光焰,笔直激撞在翻天印上…… “轰”

炽光怒爆,震耳欲聋,数十圈彩晕光波漪然扩散,那两座冰峰应声冲天飞炸,冰雨蒙蒙。

神印徒然逆转,气浪后撞,广成子鲜血狂喷,连番了十余个筋斗,一头载入冰湖之中。

青帝昂然立空,哈哈狂笑,拓拔野又惊又喜,想不到以他重伤之身躯,竟仍然将广成子一刀重创!

然而念头未已,灵感仰身子微微一晃,突然朝后疾坠,泥丸宫上碧光陡鼓,破体而出,直如春水迤俪,绿烟缭绕。

拓拔野心中一沉,喜悦荡然无存。

常人肉身陨灭,魂魄即告离体,或返回仙界,或纳入混沌,或灰飞湮灭。

青帝虽有种神大法,可恣意附体于旁人玄窍,但其魂魄亦非恒久不消。

今夜他毁灭“紫玄文命”

寄体后,所附身的僵尸不过资质平凡之躯,单凭其一己之力,与广成子、水圣女、阴阳双蟒、数万鬼军……连番苦战,又先后遭淳于昱蛊毒暗算、翻天印几次重击,实已几近油尽灯枯,若无“种神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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