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2)
他吻完了他后,又低沉着声音道歉:“对不起,雪怀,你刚刚那么看我的时候,我就很想亲你,没有忍住。”
雪怀气得恨不得把他一脚踹飞,重重的肘击还没伸出去就被再次抱住了。
云错把他抱在怀里,笑着拍他的脊背,给猫顺毛似的:“不生气,不生气了,要不我也让你亲回来?”
雪怀骂他:“滚开!
你有病,起开,我要回房了。
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云错便放开他,站在原地冲他笑。
雪怀楞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云错笑得这么开心。
疯了似的,连遮掩都没有,就那么坦然明亮地注视着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谁。
五年呢,多长。
雪怀心想,说不定那个时候你都不喜欢我了。
上辈子,他从十六岁跟他到二十六岁,和他渐行渐远。
曾经窝在一个被窝里看过夜空的人,后来见面只是吵架。
越到后面,云错性格上的缺点就越明显,他想要征伐六界,要整个世界都按照他的意愿运转。
他把这种压力施加在他身上,不停地跟他重复当年追随他的诺言,要他践约,而雪怀已经渐渐疲惫。
云错在别人眼中高贵、完美、铁腕无情,留给雪怀的只有无休止的发脾气和冷战,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而他自己或许也太过骄傲锋利,从不退让,只能愈来愈伤。
纵然雪怀看着冷清沉稳,但他的心也是肉长的,即便那时因为误会,放下了那段隐秘的好感,却还是想要好好陪伴他左右的。
言语伤人,后来两人理念上的差距也日益可见的越来越大,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没有道理。
他出发去雪原前,和云错吵了最激烈的一次架。
原因是云错给他布下了征伐雪原魔族的任务,却临时把他从主帅位置调换了下来,甚至不许他参与那场行动。
他什么理由都没给他,只说自己直觉会出事。
雪怀去找他,告诉他:“你给我一个理由,之前让我必须出去打仗的人是你,现在让我回来的也是你,现在大好时机你不要,下次是不是要在最艰难的时候派我出去玩一玩?
打仗不是游戏,劳民伤财,疆域也不是你的棋盘,我没有这个必要陪你玩这种朝令夕改的游戏。”
云错冷声道:“别人都行,为什么只有你不行?
听说有人在挖你,你是不是早就想从我这里离开了?”
那时雪怀被凤凰族的太子看中,想请他过去当军师。
雪怀被气笑了:“是,我要是有地方去,一刻都不会在这里多呆。”
云错道:“别去,那个挖人的是个孬种,真要抢人,都不敢过来跟我打。”
雪怀说:“他是没有您根基深厚,但您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一昧扩张不思稳固,一昧暴行不思隐忧,生灭兴衰由不得人,劝勉的话臣也跟您说过八百遍了,您爱听不听。”
云错被他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是点点头:“好,你可以,雪怀,你不要我就不要我,早点告诉我,对我们都好。”
明明是他先不要他,为什么要反过来说?
雪怀觉得他不可理喻。
云错这个人就是这样,他固执地认为人心是不可靠的,唯有靠权力与地位、金钱才能稳固,尽管他是九仙洲之主,后来变成十七洲的主人,横扫妖魔鬼怪四界,但他也从未融入过他所在的这个地方。
雪怀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件事,跟着打了十年的江山,最后发现身边的帝王其实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在一个暴君身侧。
他是雪怀,雪家少主,面对万鬼出行而杀出一条血路来的人,唯独他不会去逢迎他。
在其位谋其事,他不相信只有他一个人看出了云错走错了路,但只有他一个人敢说。
他出征前写了信给云错,想要等回来后和他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 雪怀回了房间,闷头睡了一觉。
反而做了一夜的噩梦,前生的各种混乱积压在一起纷杳而来,令他整夜心悸,醒来时浑身冷汗。
饕餮鬼看他不高兴,拱了拱他的手,又高高兴兴地给他吐出一片木头,舔干净后衔来送给他。
雪怀拿起来一看,是云错送来装礼物的箱子。
他很快就想起了这茬,出去准备叫人给云错抬回去,结果老翁告诉他,雪宗已经高高兴兴地照单全收,拿去了深花台的金库中放着了。
老翁跟他模仿雪宗的语气:“老爷说了,‘要是小怀过来问,就告诉他,这些东西五年后再退也不迟,现在提前认个儿婿也没有坏处。
让他想想一颗极品灵石,五年前能买多少东西,现在能买多少东西?
在我们生意人家做事,算盘要打得精一点。
你们两个先处处看,也没什么的嘛。
’”
雪怀:“……”
他立刻奔去他父亲的书房前,一通狂敲门,发现人已经跑了,于是又杀去深花台,不见人影。
深花台的仆从纷纷不太好意思地告诉他:“少主,老爷刚刚出门了,说是去外地谈合同,让这边的事情都由您……由您来照拂。”
雪怀:“?”
卖完儿子就走人,老东西跑得真快。
雪怀敏锐地发现了这侍女口吻中微妙的转折:“由我,还有谁来照拂?”
“你和我,雪怀。”
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里头带着微微的笑意。
云错坐在他身后的廊檐下,和他上次来这里时一样,安静地对着满院的冬荷。
雪怀又被气笑了:“你什么都不懂,来这里干嘛?”
他父亲态度转变太大了,也不知道云错说了什么,竟然哄得雪宗把自己的宝贝儿子交给他。
他像是一只领地意识极强的猫,张牙舞爪地要凶走其他贸然闯入的同类。
雪宗语焉不详地定下了五年之约,就这么被哄着把他口口声声宝贝着的亲生儿子给卖了,云错果然还是那个云错。
最擅长蛊惑人心,诱使别人追随的人,满口鬼话。
云错偏头看他,有几分无辜:“不是伯父胳膊肘往外拐,是这段时间,深花台主要在交付我的那批生意罢?
雪伯父的意思是,我有空自己来盯着也是最放心的,这样你也能闲下来做事。
你说呢,雪怀……雪怀哥?”
雪怀信他才有鬼。
* 他因为眼前这个人做了一夜的噩梦,真见到他后,反而平静了下来。
左右躲不过,那就顺其自然。
躲着他,怎么看都是自己不占理。
这辈子的云错并没有做错什么:喜欢一个人是没错的。
但他一心强求避开,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雪怀说:“云公子,先说好,我是一个极其顽固且极其自私的人,我第一眼不喜欢的人,往后再看多少遍还是不喜欢。
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这辈子,你不在我的计划之内,趁早另寻出路的好。”
云错道:“好。”
他显然没有认真听,眼里仍然带着那样的笑意。
小灰猫从他身后走出来,来到雪怀面前,犹豫片刻后,猛地扑去了他身上,而后爬上他的肩膀。
或许是知道自己昨日把他惹毛了,云错在深花台很规矩,不再有什么越界的行为。
仍然是隔着一扇滑动的木门,云错在外,雪怀在内,云错核对长长的卷宗清单,雪怀画他的图谱。
风吹起来的时候,带动满院的荷花摇晃起来,花香和雪竹清香一起飘散入内,带着微微的凉意。
那只小灰猫在两人间跑来跑去,间或带来另一个人身上的体温。
什么话都不说,实在是太过安静。
雪怀偶尔停下笔时,会觉得只有自己在这里,偏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总还是会发现云错在那。
两个人维持着这种诡异的平静和沉默,就这样过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