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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1/2)

云秋这次淋雨后赶到蛋糕店,冲洗过后换上了店员工作服,祈祷了一晚上不要感冒发烧。

结果第二天还是感冒了,发烧,头重脚轻,喉咙里像是有东西在烧。

他很沮丧地抱着萧小狼,告诉它:“萧小狼,我要是可以和你一样身体好就好了。

你吃那么难吃的东西,还可以长得这么胖。”

他之前已经向老师请了很长时间的假,再请假也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还是坚持去上课了。

只是老师见他面色苍白,知道他是身体不舒服,所以誓师当天的活动也没让他去,要他在教室好好休息——那个活动已经流于形式,而且活动开始之前,太阳已经十分烈了。

秋老虎的余威时不时还照顾着这片区域,烈日和暴雨轮番交替,篮球场上时常水汽蒸腾,水洼晃着金黄的太阳,造出这个世界千万个剪影,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云秋一个人在教室睡了一会儿,裹着毯子,觉得冷。

外边的口号震天响,窜进他的梦里,让他睡得不太安稳。

教室里很寂静,出奇的寂静,让他在睡梦间隐隐觉得再度被人群抛弃——他想不起来之前是被什么抛弃了,只是会先惊醒,然后再入睡。

就这样昏沉了一会儿之后,云秋自己醒过来,接了一杯热水慢慢喝着,决定起身去画室转一转。

画室空无一人,这里的同学自然也都去参加活动了。

云秋裹着毯子,又坐去了画板边上,对着一个半身像开始画素描。

可是他今天状态实在是有一点差。

云秋浑身上下都跟他过不去似的不舒服,画一会儿后,就像是机器人突然断电一样,猛地停上一阵子。

脑子昏沉沉的,隐约又发起了高烧,伸手摸一摸又摸不出来。

医务室在很远的地方,而他发烧这么多次,居然已经有点习惯了。

云秋只是开始觉得有点烦躁——以前,这种情绪基本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他虽然是个浮躁的小孩,但是对一切都充满耐心和好奇心。

可是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画得也越来越难看。

最后,他自己跟自己生起气来,抓起碳素笔在画板上用力地挥舞戳弄了一阵子,仿佛是发泄一样,然后小声哭出了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所以自己归类于生病的并发症。

他没有意识到从前他发烧时,有个人会抱着他喂他姜汤,慢慢地哄他,用他那一把可以催眠全世界的、低沉的好嗓子跟他说话,要他的病快点好起来。

他也没有想起来那双微凉的手是怎么抵在他额前,为他试探着体温。

云秋是个心大的人,某种意义上,他不会给自己找难过。

难过的事情,就难过着好了,他不去寻溯难过的根源。

他哭了一会儿后,擦干眼泪,换了一张画纸重新开始。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陆陆续续的有人回来了。

有一个云秋不认识的老师逐个走过艺术班,哐哐地敲着门,声如洪钟地通知所有人:“你们的前辈学长来讲课了,半小时后学校小礼堂集合找位置,都听到了吗?

来了的人跟没来的人互相转告一下。”

“云秋,一起去吗?”

有艺术班的同学发现了他,过来邀请他一起前往,可是过来的时候就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脸色好差,是不是发烧了?

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云秋困顿地摇了摇头,他想要把眼前的素描画完,于是说:“我不去了,你帮我找老师请一下假,可以吗?

谢谢你。”

那同学帮他重新接了一杯热水,犹豫不定地走了:“那好,你先休息吧,我去跟老师说。”

云秋又画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

眼前像是被调亮了明度一样,看东西慢慢地清晰了很多,像是一个第一次戴上眼镜的人,与此同时,他身上也越来越疲惫,只以为是这样僵坐久了造成的结果。

并且他昨晚也确实没有睡好。

他不知道这是发烧加重的表现,自我感觉良好地画完了这幅画。

云秋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次的作品还不错,于是瞬间忘掉了刚刚自己和自己生气的不愉快,连带着心情都变好了起来。

时间也不过刚刚过去二十五分钟而已。

云秋又想起刚刚那个老师挨门挨户的通知,说是有星大毕业的学长学姐回来讲座,是个难得的学习经验方法的好机会,于是决定去看一看。

然而他刚站起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袭来。

云秋慌张地扶着墙才没有倒下来。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以为是早饭没有吃好,饿成这样的。

于是赶紧找了一瓶舒化奶,又吃了几块饼干,这才慢慢地向小礼堂赶过去。

礼堂离他们的画室有一点远,大概横跨半个学校校区。

云秋没有找到共享单车,只能自己加快脚步走过去。

他没有办法跑,一跑起来,头就开始剧烈的眩晕,让人无所适从。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他已经迟到了十分钟。

云秋烧得满面通红,浑身滚烫,闷着汗又发不出来。

门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还有媒体,云秋只能奋力穿过人流,给门口的保安出示了班级证明,这才得到了进去的允许。

进门后,他精神状态差得连站在门边的教导主任都吓了一跳:“你是哪个班的学生?

生病了吗?”

他对云秋有点印象,全年级ega就这么几个,走艺术班的只有云秋一人。

云秋开口,哑着声音说话,匆忙地道歉:“是的,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没事,赶快进去吧,前排没位置了,倒数第二排还有个位置,动静别太大了,快去。”

教导主任说,看着云秋顺着他说的方向走过去了,很可怜的样子,看起来病得不轻。

主任有些感慨地跟旁边的副主任说,“现在难看到这么用功的学生了,说白了,现在人少,资源多,除了那些个真的想学的,爱学的,谁还这么刻苦读书?

还真是少见了。”

副主任说:“毕竟今天的人来头不小,要不是厅内只允许本校艺术生进来,外边挤着想要来的人能把座位翻倒。”

礼堂很黑,全封闭式的,所有灯光都在舞台上,只有座位之间的空隙和过道上有一些灯光,好让人可以在暗中通行。

台上的人说话的声音,周围学生彼此讲小话的气息声,听在云秋耳朵里,已经是嗡嗡的声音了,有些辨别不清。

云秋刚刚像是打了高光一样清晰的世界,在他进来的瞬间又黯淡了下去,仿佛和礼堂里的黑暗融为一体似的,让云秋有些茫然。

突然间,他的视线就变得模糊了起来,看不清台上人,也看不清太吓人,甚至连坐在眼前的人都看不清。

云秋的茫然加重了,只是费力地、小声用沙哑的声音说:“对不起,同学,可以借过一下吗?

你身边的位置有人吗?”

太黑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视力出了一点小问题。

和被询问的人同行的人很不耐烦,因为他打断了倾听台上某个著名青年才俊企业家的即兴讲话。

她抬起头看向云秋,有点恶声恶气地说:“眼瞎?

我这么大个人坐在这里你看不到?”

云秋有一点手足无措,不住地道着歉:“对,对不起,能不能让我……”

然而,他半句话还没有说完,整个礼堂中就寂静了下来——这种寂静是人在充满白噪音的房间里待久了之后,突然离开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寂静。

如同风扇的声音,它存在于身边的时候,没有人能感觉到,可是一旦关了风扇,那一刹那的安静就会显得尤为突出。

台上的人在这一刻停止了讲话,电流放大而有些失真的声音消失了,全场就陷入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寂静里。

萧问水停止了讲话,抬眼看向最后一排、卡在座位边缘,迟迟没能入座的人身上。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又像是带着某种难言的情绪。

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他在看谁?”

云秋自己没有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他只是停在那里,紧紧抓着椅背——他觉得,全世界都在轰然向他倾倒而来,带着海护山啸般的声音,砸的他耳膜仿佛一阵裂开般的疼痛。

猩红的地面向他扑过来,还有麦克风被丢在地上,支离破碎的巨响。

他就那样,松开了扶着座位的手,直接摔向了地面。

“送医务室!

男生!

男生来搬一下,有人晕倒了!

不不不不要alpha,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发情期!

有人晕倒了!”

然而萧问水从台上跨了下来,一脸冷峻地大步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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