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三线皆败(1/2)
洪宪元年,也就是共合六年的夏天,显的格外闷热,刚刚入了夏,北方就闷热的让人受不了。
农夫开始担心地里的庄稼,如果是个旱季,这一年的收成就又要遭殃。
袁慰亭的身体,因为天气的变化,再次变的糟糕。
陈莲舫虽然被招来请脉,但是药剂已经不像上一次那么灵验。
与天气同样令人心焦的,还有前线的战局。
从纸面数据看,洪宪大军的数量与军费,都不是云贵军队所能企及,包括第三师这种王牌部队的出动,让不少人认定,这会是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
如果说有什么问题,也无非就是在云南、贵州两省的分配问题上,皇帝该委任谁为督军,又该以谁为公,以谁为侯。
但现在的局势,却是战火烧进了四川,北洋兵只稳定了战线,却不能把敌人推回云南境内,而云南战场的这种表现,却是三条战线中,表现最好的一个。
湖南境内的民军与共合军形成了联盟,汤铸新这位武昌首义最大的功臣,如今已经成为洪宪皇帝麾下,最受重用的柱石。
虽然他没有带兵的经验,但是在士绅中他有着巨大的影响,舆情熟悉。
为其配备的部队,又是马继增、张宗尧这样的悍将,加上第七混成旅这种御林军。
相比而言,民军的装备既劣,训练也差,共合军进入湖南的部队,又是云贵客军,怎么看也不该受到地方势力的欢迎。
在袁慰亭看来,以自己的部队对付这种部队,怎么也该是轻松碾压。
可事实却是,部队进展缓慢,粮饷征集困难。
汤铸新在地方上的影响全指望不上,仿佛这位曾经带领湖北乡绅向金王朝宣战的共合英雄,在恢复帝制之后,就失去了全部的神通。
士绅们并不买汤铸新的帐,军需供应上,也不肯协助。
北洋军既要与民军作战,还要面对层出不穷的暗杀,袭击以及昼夜骚扰。
士绅们能给的帮助极为有限,大多数士绅采取的,更像是坐壁上观的态度。
湖南就像是一个泥潭,把两师一旅陷在里面,根本拔不出腿。
大批士兵不熟悉环境,兼之水土不服,疾病丛生,非战斗减员现象严重。
唐天喜拍来的密电更是再三表示,将兵多有病死,粮草接济不足,稳定战线尚嫌无力,推进战线,则无可能。
比起广西来,湖南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龙朝光的部队,在百色为广西督军陆干卿部下悍将马齐所伏击,部队全部被缴械。
陆干卿在获得这批军火以后,立刻誓师起义,通电反袁,并尊岑春宣为主帅,挥师攻入广东。
广东境内随着孙帝象入境而蜂起的民军,与桂军联成一线,原属洪宪的海军第一舰队,也举起反旗,加入共合旗下。
接连不断的叛乱,导致广东的局面彻底失望,原本被袁慰亭寄以厚望的龙齐光,非但不能断绝蔡锋后路,相反连广东本土都已经掌握不住,两广已经为铁血十八星旗帜所占领。
洪宪旗帜,摇摇欲坠。
接连不断的坏消息,如同一支支毒箭射向袁慰亭,将这位雄心满腔的皇帝,打的身心俱疲,精神憔悴。
他发现称帝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人们并不会因为国家突然多了皇帝,就变得恭顺起来,甚至矛盾冲突会变的比称帝前更严重。
原本指望以一场战争稳定位置的想法,现在,反而成了一场笑话。
不管再怎么想要稳定人心,身体的状况,都已经不允许袁慰亭再坚持下去,这位一度强行支撑,给人以健康强壮印象的皇帝,终于再次病倒,不理国政。
沈金英熬了药,亲送到袁慰亭口边,看着他将药汤喝下,才长出一口气。
还不到一百天……他的梦,不该这么早就醒的。
沈金英如是想到。
在称帝之前,各省督军都上了劝进表,不该是现在这样……不该如此。
袁慰亭的声如同拉风箱,过了好一阵,才问道:“前线……前线的战报……”
“你快别管前线了,先好生歇着吧。
就像你说的,你是这百姓的天,是万民的主心骨。
你的身体不好,下面的人,又哪能稳的下心打仗。
只要你的身子骨好了,这仗也就能赢了。”
袁慰亭摇摇头“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我的部队,我的部队为什么变成这样?
从小站练兵到现在,我在这些部队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心血,到头来,他们却是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我。
全无心肝,全无心肝!”
他一连骂了几声,情绪有些亢奋,沈金英连忙安抚着“不要紧的,你别着急。
这天你看看,在屋里待着还那么热,何况是外头?
听说四川的气候比这边更热,当兵的光是挨晒就受不了,又怎么打仗?
等等,等到天凉快了,咱们就该赢了。”
“糊涂!
等到天凉快,要花多少兵费?
我们,又怎么拿的出那么多的款子?”
袁慰亭气喘吁吁道:“速战速决,必须速战速决!
不行,我得换将。
前敌总指挥,必须换人。
咱们宫里用女官,怎么不见山东人?
他在山东办女学,很是培养了一些女性人才,怎么宫里见不到?
我不是让山东选拔才德出众的女子,进京任职么,他那里没派人?”
沈金英连忙笑道:“快别提了,这冠侯也是胡闹。
给陛下选女官,最后搞成给自己选女人,闹出不少风波来。
内宅里打的比咱皇宫热闹多了,这事……也就耽误了。”
“原来是这样……,他看上哪个女人,就让他娶了就是。
你亲自发一份电报给苏氏,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以大局为重。
不管是什么女人,哪怕是名门闺秀,大员千金,都一律赐婚!
成婚之后立刻动兵,到四川做前敌总指挥。
我封他……做西南五省之主!”
袁慰亭的声音变的高了,似乎是下了最大的决心。
“山东被冠侯管理的很好,但是现在的山东,已经发展到了极限,任他再有本事,也不会让山东变的更好。
与其这样,不如让他去另一省开府,给国家建造第二个,第三个山东。
像山东这样的省份越多,我国力越强,于国家民族,都大有裨益。
寒云的性子,一如前朝曹子健,乐于诗书,懒于理政。
这样的人,不适合为君,我即使把国家交给他,他也没有力量掌控。
所以按我想来,不如给他安排一省就藩,做一个逍遥王爷。
吃喝不愁,也顺他的心意。
山东物富民丰,不需要能吏,只需要守成,让寒云就藩于山东,于他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冠侯,西南五省都给他,让他做国家的西南王,日后长江以南以他为主,与我一字并肩,这下,他总该满意了。”
袁慰亭这个安排,甚是巧妙。
如果他安排其他人到山东的位置上,沈金英一定会站出来,为赵冠侯力争。
可是现在把山东帅位许给袁寒云,等于是用她的儿子挤走她的兄弟。
两下权衡,却是儿子重于兄弟,沈金英也没有话可说。
扶桑入侵山东时,赵冠侯公开拒绝兵工厂搬迁的命令,实际上,已经让袁慰亭颇为不满。
山东会战之后,赵冠侯的声望,又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竟是大总统的声望不如部下。
再结合山东的军事及经济实力,袁慰亭不能不担心,万一赵冠侯有意大位,自己又能否制他。
基于传统的忠义思想,他不认为赵冠侯会真的叛乱,但是到了自己的儿子继位后,他会采取什么态度几很难说。
是以,对于山东,早就想有所动作。
但不管是基于沈金英的关系,两家一直以来的友好合作,还是社会的舆论风气,他都无法对赵冠侯采取事实上的行动。
这次西南用武不顺,让袁慰亭终于下了决心,以牺牲一部分皇帝威权为代价,说服山东出阵。
将赵冠侯调离山东,切断其与根基的联系,在西南开府成功,起码也是十年以上的时间。
那段时间内,自己的儿子,应该足以训练出一支强兵,压服各省督军,即使赵冠侯,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是自己为儿子,拔去的最大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