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帝王梦(下)(1/2)
“姐,你这是干什么?
有话,起来说。
皇帝总统,于姐夫而言,威权相差无几,不过一个名号而已,真的那么重要么?”
“没错,确实很重要。”沈金英的眼中,波光流动,声音不高,如泣如诉。
“其实对你姐夫来说,皇帝与总统,区别已经不是很大。
陈莲舫说过,你姐夫的病,他虽然可以缓解,但无法去根。
如果任由病情发展,尿毒进入五脏六腑,神仙难救。
这个生日过了,下个生辰,未必还有机会。”
“姐夫病的这么重?
那还当总统做什么?
赶快甩印走人,到外国治病去。
虽然泰西打仗,但是阿尔比昂那边,还是能找到好医院好大夫治疗,朱尔典那边,我去跟他谈。”
“丢印?
你姐夫丢了印,也就是丢了命。
我在病床前伺候他,比谁都了解的清楚。
在床上休息的日子,就像是要了他的命,反倒是有了电报公事报上来,他才有精神。
他跟你不一样,天生好权,如果真让他拿不住权,只怕一天都活不成。”
沈金英拿出手帕,在脸上轻轻擦拭着“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国事或是什么国际,我一概不明白。
我只知道容庵待我很厚,我也要对的起他。
他如今要什么有什么,要说一走了之,也算的上含笑九泉。
唯一一点放不下的,就是没当过皇上,还没过上天子的瘾。
就算是为了求他一个高兴,姐也愿意陪他走下去。
老大撺掇着登基,为的是自己即位,可是你姐夫属意的是老五。
我原本还想着为寒云争个位分,可是自从知道你姐夫的病……说实话,争什么的心都没了。
谁想要什么就拿去,连人都没了,要那些还有什么用。
现在只要你姐夫高兴,我就怎么样都好。”
赵冠侯沉默无语。
他可以看的出,沈金英的话皆是发自肺腑,她现在确实心甘情愿为袁慰亭奉献一切,就算是生命也再所不惜。
“我这次,是老大请出来的。
他说,你跟容庵见面,一准要出事。
姐也知道,当初那皇袍加身,本就是我逼着凤喜献的,不干你事。
现在各省又是上劝进电报,又是搞公民大会,只有山东不动,你是不支持的。
可是如果你唱反调,你姐夫一准是不敢办这事,可是他心里,肯定不痛快。
就他的病,再窝一口气……我怕是要出毛病。
再说,其他人那里,也不好过。
别的不说,单是梁财神,为了称帝前后花进去上千万,卖鸭片的钱,大半都搭在这里,如果登基不成,这些债,就成了他一个人的亏空。
类似这样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你想想,如果从你这否了登基,那些人肯不肯答应?
不管是为你自己,还是为咱们过去的情分,姐都得来见你,不让你把那些话说出来。”
赵冠侯苦笑道:“姐,就算我不说,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你觉得,那样对姐夫好么?”
沈金英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说过,我是女人,不懂天下大事。
你姐夫认为天下尽在掌握,设立大元帅统率办事处之后,天下兵马财政度支大权尽在手中,与那位拿破仑皇帝相比,亦无差异,自当加冕登基。
不管他想的是对是错,只要他想当,我就想让他当成。
现在,惟一的障碍就是你。
冠侯,摸着你的良心说一句,自从咱们认识,姐对你怎么样?”
“天高地厚。
没有姐,我也没有今天。”
“你认这句话就好。
我欠十格格的不假,但是我对你的好处,也足以还清十格格的恩情,剩下的,就是看咱们的交情。
姐觉得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愿意认你这个兄弟,给你帮忙。
也不求你将来回报我什么,只求你就答应姐这一件事,不要阻止你姐夫称帝。
姐求你了!
你不答应,我今天就死在你眼前!”
两人初识之时,沈金英荒山野岭,弱质女流,与一个武官,怎么看,沈也远比赵冠侯来的弱势。
但即使在那时,她也保持了不卑不亢的态度。
如今她在内功地位如日中天,袁氏称帝,其一个皇贵妃唾手可得。
赵冠侯从未想过,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会有跪在自己面前,哭着求自己答应她请求的一天。
他必须承认,自己的心肠,被软化了。
或者说,在考虑了各方面利弊之后,做出了一个有违公义,但顺乎本心的决定。
这个决定的对错,他自己也无法判断,但只知道,自己至少是没办法面对沈金英的眼泪,和她绝望哀怨的眼神。
以个人利益论,公开反对袁慰亭称帝,或许可以保证共合整体的局势不至于出现偏差,但是必然成为袁系一干人马的眼中钉肉中刺。
袁慰亭称帝,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袁氏团体的利益所在。
梁财神,雷屠夫等人,组建请愿会,已经被国民视为共合叛徒,或称为国贼。
唯一的脱身之路,就是让共合消失。
有共合存在,他们的头上就永远悬着一柄利刃。
现在袁慰亭想退下来,这些把身家性命与称帝复辟绑定在一起的人,也会千方百计,推着他前进。
“姐,你先起来,就算我答应了成不成?”
赵冠侯搀起未来的皇贵妃,沈金英又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兄弟,还是你知道心疼姐姐,总算没白帮衬着你。
姐也不强人所难,只要那些电报啊、长信啊,你别再办,面上给你姐夫支撑着点,其他的,姐来想办法。”
“我的那三份电报,还有长信,姐夫都没看到吧?”
“让老大扣下了。
他又造了一份山东支持立宪的电报,署上你的名字,拿给容庵看的。
现在京城里,有个山东请愿团,天天上街,喊支持立宪,打倒共合。
实际就是一群来京里做小买卖的山东人,被他组织起来,按天给钱,堆起来的砌末。
一位京城里部员的千金,竟是声称在潍坊会战前夜,于前线和你睡了一晚,肚里怀着你的骨肉,天知道他是如何找的人。
由她担任首领的山东公民请愿团,谁能不信?
你姐夫这人精明着,不那么容易骗,现在一是要看泰晤士报,判断洋人对称帝是怎么个想法,再有,就是要各省督军进京朝拜,看看大家是怎么个想法。
老大玩的是个两头骗的把戏,对各省督军说你支持容庵称帝,各省督军畏惧山东兵势财力,不敢不听他摆布。
容庵又以为各省督军支持他称帝,所以肆无忌惮。
这事你一出头,戏法立刻就露馅。
请我出面的意思,就是你和你姐夫,别朝面。”
“我可以答应不朝面,不过姐夫的心,放的下么?”
“他那边准备弄一份假电报,就说扶桑的兵船在山东外海晃荡,所以你得回去主持兵务。
这是顶要紧的事,就算你姐夫,也不能不放人。”
赵冠侯摇头道:“老大已经疯了。
为了当大太子,什么事都敢干,什么假都敢造,什么鬼都敢弄。
可是他也不想一想,就算是君主立宪成功,天下可有瘸皇帝,聋皇后这种天残地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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