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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上)(2/3)

那个潦草的凤字,被血污浸泡,再难辨认。

在菜鸟身旁,是老兵痞的尸体。

一枚手留弹在他身边爆炸,这次,他没有装死…… 菜鸟的连长,背弃了他的承诺,没能给那个在树林里向他交出清白的女人一个交代。

扶桑狙击手的枪弹,让他背信失言。

那个姑娘的肚子里,一个新的生命,正在孕育成型,但注定没有父亲。

客观讲,潍坊会战的烈度,远不如此时的泰西战场,就算是在扬基当过雇佣兵的那些山东军人,也不把这样的炮击或冲锋放在眼里。

可是具体到每个人身上,枪弹在耳旁呼啸而过,朝夕与共的战友,转眼就变成一具尸体。

天空中,不时有炮弹发出尖利的啸声,如同冥府鬼怪,一边狂笑着,一边兴奋的吞噬人命。

战前的热血与豪情,到此时多半被无情的现实所击碎,怯懦与恐惧,渐渐占据上风。

能趴在阵地上不动,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一部分士兵已经准备向后逃。

但是,督战队闪亮的大刀,与同样闪亮的大洋,让这些士兵恢复了勇气,举起步枪,大喊着向扶桑军人杀去。

“两狼山杀胡儿,天惊地动。

好男儿,为国家,何惧死生!”

不知是谁,在纷乱的战场上吼起秦腔。

伴随着这苍凉古拙的大秦之音,大批鲁军士兵自阵地后咆哮而出,向扶桑陆军直冲而去。

鲁军看家法宝:白兵战!

自赵冠侯督鲁以来,着力培养山东军人白刃作战,最终导致鲁军形成习惯:身临绝境用刺刀,弹尽粮绝用刺刀,敌众我寡用刺刀!

总之,没有什么是一次刺刀冲锋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次。

扶桑军人素有铳钎术世无双之称,对于白刃格斗同样推崇备至。

面对鲁军的刺刀,来自岛国的军人并未畏惧,同样挺起枪刺回击。

双方白刃搏斗,刺刀交接,持枪刺的士兵,冲向了异国的同行。

高举指挥刀的军官,与手持家传宝刀又或是“报国铁棒”

的扶桑武士亡命相搏。

共合五色旗与扶桑战旗你争我夺,进退拉锯。

“不愧是战胜铁勒的强军啊。”

阵地上,赵冠侯再次对扶桑军的表现,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在另一端,铃木寿一的脸色也极为凝重 “麻烦!

北洋第五镇的士兵,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比起铁勒人还要难缠。

如果这次不把他们消灭,将来,一定会给我制造更多的问题。

为了帝国未来的山东大局,这次,必须把第五镇一举全歼。

传达命令,前线士兵可以适当回收战线,我们的敌人不是等闲之辈,指望一次攻势就瓦解鲁军,是白日做梦。

我们已经取得了优势,就没必要再浪费将兵生命。

向神尾阁下请示,炮兵位置前移。”

当炮火渐渐停止时,阵地上短暂而激烈的撕杀,也暂时告一段落。

进攻方在守军疯狂的突击面前,开始整顿队伍,向后撤退。

当扶桑军队终于撤出阵地时,阵地上残存的鲁军,忍不住举起步枪,朝天大喝起来。

一声声不明意义的长啸,震荡九霄,仿佛是要把胸中的闷气,多年的委屈与耻辱,从这一口气,全都发散出来。

有的人忍不住叫道:“我们……也有今天!

咱们不是孬种,咱们拼退了扶桑人,咱是好汉!”

阵地上的欢声鼓舞声回荡着,一次成功的反突击,在这些汉子看来,如同是取得了最终战役的胜利一样。

可是他们的欢呼只持续了几分钟,一种恐怖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众人头顶。

尖利的长啸,随即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原本扶桑的炮兵阵地,距离鲁军步兵阵地尚有一段距离,射击精度有限。

可是当部分炮兵位置前移后,鲁军一线士兵,就暴露在对方的炮火之下。

大炮上刺刀的战术,并非鲁军独有。

随这一阵巨响,鲁军刚刚夺回的阵地,顷刻间,就化做了一片火海。

方才与异国人舍命搏斗的勇士,转眼,就在炮火中殉难。

鲁军团长徐魁,营长段昆仑接连牺牲,组织反突击的一整个团,减员超过三分之一。

一个补充连还没等进入阵地,就被榴霰弹轰击,损失超过三分之二。

鲁军阵地依托地形构建,二线阵地比一线阵地略高,但同样处于扶桑军队延展炮击的覆盖范围内。

杨九娃急道:“玉竹姐,这不成啊!

咱们阵地上只有小炮,大炮都在邹华那里,再不就是主阵地的阿姆斯特朗,可是那炮打不了那么远。

这仗要是没了炮,可咋个打法?”

杨玉竹面沉若水“九娃,你这话啥意思么?

你杨九娃号称善守,平日提起来,你名声恶的很。

咋,现在真要用你的时候,就不顶事了?

你要说声你不成,我立刻换人。

严飞龙、王飞虎、商震,大家不都是一样。

我知道,让你守山东你不乐意,可你别忘了,前面送死的,哪个不是赵冠帅的嫡系?

骑兵旅是他的心头肉,不照样跟扶桑人换命。

咋?

你的命就金贵?

话说到这,炮我没地方给你寻去,但是我的人就在这,扶桑人的炮弹落下来,我跟你一起挨着。”

一、二道防线,主要由郭剑部队的降兵为主体,辅以原驻守陕西以的共合军人以及苏北招募的新兵为辅助。

杨玉竹的存在,就如同定海神针,保证部队的人心稳定。

杨九娃擦擦额头上的汗,他的年纪不大,杨玉竹一向被他当姐姐尊敬。

被这姐姐一顿训斥,让这位年轻的军官,一时间竟有些无地自容,说话的调门都小了许多。

“姐,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么。

我是说,就那么一顿炮,不可能把咱的炮兵全打废了不是?

他们这不开炮,我看就是故意的。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着,该打的仗,我还是得打。

哪还有什么鲁军陕军,扶桑人是欺负中国人来的,我跟他们拼命,啥也不怕。

可是这,玉竹姐你不能在阵地里,得赶快撤下去,这里不安全。

小鬼子要是把炮架到一线阵地上打,咱们这里,也得挨炮轰。”

“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大家都是我杨玉竹的弟兄,我不会扔下弟兄们不顾。

这次打完了,大帅会给大家一个好出身。

所有阵亡的弟兄,家里的抚恤,跟鲁军没有区别。

为了咱的家属,为了咱的弟兄,跟他们拼了!”

杨玉竹的话,如同魔法,让陕军的士气重新鼓舞起来。

即使面对扶桑的炮火,也没有一丝动摇。

反正自陕军成军以来,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大炮,有炮不多,无炮不少,早就习惯了。

何况,即使是当初山堂里有名号的人物,洪门里面有一把交椅的爷字号人物,也拿不出每月十元的军饷,更不可能按月发放绝不拖欠。

再想想农场分的田,想想家属……拼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陕军算是共合各军里,最为贫苦的那一批人之一。

为了一口饱饭,就可以在战场上卖命,为了保住饭碗以及稳定的生活,拼命,也就是情理中事。

杨玉竹虽然安定了下面的军心,自己的心里却在滴血。

她心里有数,前线上安排的部队,大多是救国君俘虏转投鲁军的那一批人,在鲁军而言,表面上虽然一视同仁,但内心里照样分三六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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