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治水(2/3)
当初试图以变法挽救这个国家,最终却连自己都需要扶桑人来挽救的经历,让他在中国的知识分子心中享有盛名。
尤其康祖诒晚节不保,虽然如今也回国参与共合国事,但是声望和民间的清议之中,反倒是师不如徒,远不如自己的弟子受欢迎。
经历过变法,与恩师决裂,及至共合之后,受邀组阁。
如今的梁任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有一腔热血的进士。
见识过死亡、鲜血,见识过活生生的生命,因为他而被剥夺之后,人已经变的内敛,也变的更为成熟。
尤其是自己手上,也有了一批可以共荣辱的议员,也让他必须更为谨慎,不能像过去一样凭一腔热血而做决断。
他与孟思远的友谊,在京城里算是半个秘密。
孟思远虽然因为不肯向孙帝象宣誓效忠,而被开除出兴中会,但是身上,依旧打着鲜明的兴中会葛明党人烙印,与支持温和葛明,希望以文明手段解决所有问题的梁任公算是两条路的人。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两名共合大员之间,私交深厚到何等深厚的地步。
小阿凤,正是这少数人之一,她为孟思远预备了阿尔比昂红茶,又放入白兰地“方才还在听梁总长说,孟次长一辞职,财政部里,不知道多少人会暗自高兴,欣慰自己去了一个劲敌呢。”
“我算不上他们的劲敌,或者说,我连他们的敌手,都不配。”孟思远显的有些无力,将报纸一放“五国大借款,这件事自始至终,我唯一能做的干涉,就是以私人交情,向冠侯提出建议。
希望他能够在交涉中,尽可能多的,为共合正府保留一点元气……”
“一个正常的正府,应该是军事不得干预正直,现在,却正好反了过来。
枪杆子决定一切,财政部实际应该叫交通部。
梁士怡的交通系控制全局,我这个次长,只能算是个橡皮图章。
不经过我签字的东西,一样可以报销,我反对的提案,一样可以通过。
那还要我这个次长做什么?
既然只能做一个应声虫,还不如挂冠而去,到山东,继续我的事业。”
梁任公苦笑两声“思远兄,你我的景况,相去无几。
财政部好歹还是实权部门,司法部有名无实。
军人犯法,归陆军部管理;军人与民间发生冲突,依旧归陆军部管理;甚至于警查犯法,也一样归陆军部管理。
这个国家,正在向普鲁士发展,变成一个伪装成国家的军队。
这司法部的总长,也不过就是个空衔官而已。
比起你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阿凤学识不差,拿起报纸看了一阵“疏通淮河,导淮入海,这个工程是件好事吧?
就是贷款的数字太大,四千五百万元?
这么大的数字,打一场陕西都够了。”
梁任公指指孟思远“这个问题,你要问我们的财神爷。
他的辞职信还没有批下来,依旧是财神副使,这银钱的事,他最清楚。”
孟思远是个极为负责的人,即使对财政部次长一职全无兴趣,但是当职责没有交卸时,依旧会一丝不苟的旅行自己的使命。
听到梁任公的揶揄,他摇头道:
“导淮入海,确实是一项有功于国家民族的事情。
如果能够让淮河入海口畅通,对于几省百姓都是大好事。
但是,这项工程,即使是国泰民安之时,也要谨慎再谨慎。
至于现在……不是个时候。”
他轻轻敲打着茶杯“陕西大战,前后报销军费超过两千一百万元。
这还没计算各省协饷,这里面,真正用到战争以及移民善后的部分,连一半都没有。
剩下的资金么……就只能去问王赓以及赛金花了。”
梁任公道:“猴头靠着现大洋加刺刀当选大总统,这事办的极不漂亮,也开了个恶例。
共合的总统,可以靠刺刀和大洋获得,那与五代时兵强马壮为天子,又有什么分别?
搞民住,不是这么个搞法,猴头这个总统,与其说是选出来的,不如说是抢出来的。”
“这次五国大借款,四千五百万的工程款里,真正能落到山东治水工程上的,能有一半,就已经很不错了。
猴头要我当这个审计委员,我可不想把名声毁在这上。
冠侯他的想法是很好的,从移民到准备工程,似乎是想为百姓造福。
但是现在看来,他怕是自己,也要摊上个很坏的名声,这笔借款的用处,将来怕是很难说清楚。”
小阿凤颇有些不解“仗已经打完了,大总统也已经当选。
总统任期五年,那现在提留这笔工款的目的,难道是要为下一次大选做准备?”
梁任公摇摇头“阿凤,你这就是没想明白了。
当然,这笔钱不是为大选用的,可是用途同样不可告人。
一就是练兵。
袁家的瘸老大,可是一心要练一支模范师出来。
上次在河南,便宜了白朗,这回,不知道又要便宜谁。
二么,那就是要筹备大事。”
“大事?
还有什么大事?”
“阿凤与官员交往时,没听他们说么?
大总统就任之后,推行新式官制。
文官,按卿、大夫、士分为三个级别,每个级别,又分上中下三等,称为三等九品制。
堂堂共和正府,居然出现了上大夫,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段芝泉的那个建威上将军,管理将军府,同样充满了封建味道。
又把内阁总礼,改为国务卿,名义上说是效法花旗国。
可是花旗国的国务卿,是指外交部长,用来指代总礼,实际是不伦不类。
这么一个称呼方法,无非是大总统见到国务卿时,可以称卿。
阿凤,你想一想,什么人以卿称人?”
小阿凤的两道秀眉一皱“不会吧?
中国好不容易取消了帝制,难道还有人敢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出来当皇帝?
大总统是个人杰,从闹拳乱的时候,就有着不同寻常的手段,应该不会干这种蠢事吧。”
“这话难说的很,大英雄,也难免有为人所愚的时候。
现在京里的风声,确实不大好。
山东的前金遗老们,一直不肯好好闭门思过,还妄想着,重新骑在人们头上作威作福。
有人上了共合正解论,提出十年还政说,又将共合两字,解做周召共合。
这用心就很歹毒了。”
孟思远道:“遗老用心,不必多谈,他们本就是前金遗毒,这么想很正常。
我所担心的,是猴头身边的人。
像是这次推行新法,依旧保留了祭孔和祭天。
祭孔犹有可论,祭天,这就全无道理了。
只有封建帝王以天子自居,才需要祭天。
共合总统,有什么必要祭天?
当初黎黄坡就任副总统时,自称储二,成为笑谈,现在看,倒难说是不是笑话了。”
小阿凤越听脸色越凝重“这……这不是要把老百姓,又往火坑里推?
我本人就在火坑里,那就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我不希望,还有姐妹掉到这火坑里来。
原本还想着,建立一个天下大同,不分尊卑的好世界,没有了皇帝骑在我们头上,当官的不能对老百姓任意欺压,衙门里也不许打人的板子。
为了这个目标,牺牲了那么多人,现在又要倒回去,我看,老百姓是不会答应的。”
梁任公点点头“猴头多半也想到这一层,所以千方百计的搞钱。
毕竟打白朗这件事,让他看出来,想要打仗,首先就是要有钱。
比起他的地位来,人民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
利在千秋的治河工程,怕是就要坏在私心手里。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