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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津门拳乱(二)(1/2)

霍虬本就是赵冠侯亲信,惟其命令行事,这次进京,他带的那一哨快枪队形同卫队,更是只讲服从。

长官有令,他几乎想也不想,就抽出了左轮。

部下士兵都是炮标里的基本部队,其地位如同赵冠侯的亲兵警卫队,不少人更是他一手教授出来的猎兵,对其视如恩师。

右军纪律森严,尤其这一哨兵,更是服从性好到极处,只要命令一下,便是遇到玉皇大帝也敢开火。

只听一声命令,这一百余人齐刷刷摘下步枪,装弹瞄准快入行云流水,程功亭却大喝一声“不可卤莽!”

那名首领则毫无惧意,以刀指着赵冠侯“少管闲事,这是我们和程鬼子的仇,跟你没关系。

你敢往里掺和,就连你一起宰了!

我们在庄王府都设过坛,制军老爷也信神拳,你们敢朝爷开枪,不要脑袋了么?”

赵冠侯冷冷的看着这名团民,自腰间伸手,一支左轮已经抽在手里,二话不说举起手枪,“你最好上过法了,我看看你的神通怎么样?

所有人,开枪!”

枪声过后,那为首的头领甚至连叫声都未发出,便倒了下去,霍虬连忙下着命令“射击!”第一排米尼枪,同时发枪射击,米尼弹发出死亡的尖啸,冲入拳民的阵列之内。

那些拳民从未临阵,也无作战经验。

他们只知道在京城的王府里设了坛,在皇宫里演过法,是连老佛爷都知道自己的,这些武官不敢开枪。

当头领中弹倒下后,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随后就被这弹雨风波无情的席卷了。

一排齐射,拳民倒下一半有余,有的人看着方才一起说笑的同伴就这么倒下去,甚至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脸上有点凉。

用手摸了一把,滑滑腻腻的,拿到眼前才看到是血,随后才明白过来,原来就在这一阵声响中,自己的伙伴,已经死了啊。

“官兵杀人了,官兵杀人了!”剩下的人仿佛突然突然明白过来,彼此传递着这个事实,随后便没命的四散奔逃。

在这个时段里,右军完全可以把他们都留下,但是程功亭已经为这些人讲情“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不能做太绝,总要留一线才好。”

赵冠侯没让人继续开枪,而是来到程功亭马前见礼,有了方才那一出,程功亭就不好再拿上官的派头,反倒是把他当个平级看待,早早的下马搀扶。

他看看赵冠侯“你就是右军袁容庵部下的赵冠侯吧?

也只有你,有这个胆子枪击拳民,为了老朽,你怕是惹了大祸了。”

“军门,要说惹祸,这祸怕是早就惹了。

我杀过他们的大头领赵老祝,连带着几个要紧的头目,都是我杀的,大家就是死过节,没的化解。

您也不必自责,有没有您老,我们都得玩命。

这帮人竟然敢欺官,一品军门,要打要杀,这不就是造反?

这种人不杀,这大金就没了王法了。”

“大金的王法么?

怕不是今天才没的。”程功亭哼了一声,似乎有许多话,不便宣诸于口,看了看赵冠侯“老夫的家离此不远,到家里坐坐,咱们有话,到家里去说。”

“多谢老军门厚爱,只是我这带了百多人马,人太多,怕扰了您的家眷,咱改日……”

程功亭把面孔一板“怎么,老夫的家,还招待不了这百多名弟兄?”

他如此一说,旁人自无法拒绝,只好列开队伍,随着程功亭一路转回程宅。

一品提督府,自是深宅大院,一哨人马不难招待,程功亭人极为豪爽,进府之后立刻吩咐道:“吩咐厨房,多烙些饼,去市面上买几百斤牛肉回来,给弟兄们烙饼炖牛肉,绿豆汤多放白糖。”

士兵留在外面院里等着开饭,赵冠侯则随着程功亭一路到了小书房,两人之间,虽有袍泽之名,实际并无交情,细算起来,还颇有些过节。

当初赵冠侯炮营初立时,为了组建飞骑炮队,不但将原属程功亭部的军马尽数索取,连带本来要分给程部的火炮,也都归入自己囊中。

只是事过境迁,当初的事,现在自不需提,两人之间因为方才那一顿排枪,倒是成了极为知己的忘年交。

等到落座之后,赵冠侯道:“军门,津门为制台驻节之地,飞虎团如此放肆,难道就没人管一管?”

程功亭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愁苦无奈的神色“冠侯,飞虎团的放肆,却还不止你眼前看到的这一点。

丰制台的绿呢子大轿,那是一品大员才准乘坐的,事关体制,非同小可。

便是官员逾越,也应受惩,可如今,那顶轿子成了津门那个天下第一坛的老师父张德成的乘舆。

区区一个草头百姓,就敢乘坐一品大员的轿子,出入总督衙门,入履平川,动辄就请来神灵上身,制军反倒要对他跪接跪送。

直隶总督衙门已经设了坛,疆臣尚且如此,制度二字,又从何谈起?

现在津门地面,见了飞虎团,文官下轿,武将下马,否则便以白刃相击。

衙门已经约束不住这些强徒,连带着不少大户人家,都受了他们的害,今天要不是你,老夫的脸面,也被这干人削了去……”

赵冠侯这时才知,为什么一路上拳民对自己怒目而视,原来是因为自己见他们不曾下马。

若不是自己身带护兵,怕是就要有人以刀剑相向。

他眉头紧锁,

“老军门,丰制军怎么会受了这干神棍的愚弄?

在山东,我们把赵老祝、朱红登一干人尽数诛灭,怎么不见他们仙法神通。

这已经戳破的西洋景,也能唬人?”

程功亭摇摇头“冠侯,这倒也不能都怪制军。

飞虎团的背后,是有靠山的。

在京里,端、庄二邸率先设坛,现在听说,连六部大堂里也要设坛。

京城里,武卫后军的董五星,与团民一个鼻孔出气,官兵团匪互为表里。

咱们津门的情形,也不怎么好。

团民初入直隶时,藩司廷杰主剿,臬司廷雍主抚,结果奏折上报,廷杰内调,廷雍则以臬司兼领藩司。

上意如此,臣工若何?

制军若不肯顺应上意,这位子,怕也难保。

只是,他老人家做事,也忒糊涂了些。”

本来他是丰禄下属,不该妄议上官,只是今天情形,他若不是遇到赵冠侯,轻者被折威风,重者便有遇害危险,一些话也就敢说出来。

“现在津门被这干人闹的乌烟瘴气,男子入飞虎团,女子入红灯照。

张德成本系无赖,曹福田则为游勇,这两人的底细我自知晓,居然信他们有神通,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自古以来,未闻有因术成事者,何况连术都是假的,更不能信。

红灯照的女首领,那个号称黄莲圣母的,乃是侯家后的土昌,这等人现在可以到总督衙门里,与制台平起平坐,一干女子扬言,施展神通到海外去杀洋人。

这等疯话都说的出来,亦有人信,这天下便难太平。”

“那这干人与老军门为难,又是为着什么,只为了不曾下马?”

程功亭苦笑道:“那倒不是,我们两下,是确实有过节。

老夫守卫津门,有保护沿途铁路之责,团民破坏铁路,损毁线杆,老夫自不能坐视。

两下交涉未果,我便命令开枪,打死打伤团民数百人,这便是他们恨我的原因之一。

前者他们想烧掉老龙头火车站,又被我派兵开枪轰击,心里就恨透了我。

现在在津门已经传开,要想杀尽洋人,就要老夫及两名部下的首级才行。

是以今天他们的话,并非虚言恫吓,老夫若是走避不及,怕也步了杨福同的后尘。”

赵冠侯道:“杀尽洋人?

听这话头,他们是要对所有洋人下手,而不分国别,他们可曾到紫竹林去闹?”

“怎么不曾去?

只是紫竹林戒备森严,洋兵日多,飞虎团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他们倒也识得厉害,没敢动手。

可是华界之内,洋人也不敢随意行动。

事实上,不单是洋人,就连稍微与洋人沾点关系的,也都深恐不能保全首领。

津门之内,已经人人自危,不知何时就会被害。

程某身为武人,上不能卫国,下不能保民,实在愧对津门父老。

于内固然不能制拳匪,于外亦不能制洋兵。

不久前,各国组建了一支军队,说是要进京保护使馆,通过杨村时,我派人交涉,洋人并不肯听。

我若战,并无旨意,若放,则有失职责,各中难处,外人难以体会。

冠侯这次进京还请代我向大帅说明情形,请大帅早做定夺,若是觉得程某无能,早日换将,程某也乐得早脱这是非之地。”

赵冠侯朝程功亭一拱手“军门的困境,下官也能明了,大家都是武人,人不亲义亲,义不亲号褂子亲。

彼此之间,守望相助是本分。

大帅那里,卑职自会分说军门难处,只是我人微言轻,说了也未必有用。

眼下,卑职倒是觉得,军门需要小心提防,仔细着拳匪的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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