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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抄家(上)(1/2)

“皇帝弑母,这是什么样的罪过!

就算是桀纣,也不敢如此倒行逆施。

国朝以孝治天下,做出这样的事,他便不配再做皇帝!”

端王承漪是个大嗓门,嗓子放开了可以票黑头,含怒而发,满室皆有回音。

一旁他的兄弟辅国公承澜也附和道:“是啊,弄了这么多刺客,要围园子,杀老佛爷,这还了得?

要不怎么说天下大乱呢,皇帝带着人造自己的反,就这样的江山,还能有好?”

这等事本是宫廷秘辛,慈喜太后也想压,而不想散布,却不想还是被这些人在上层传播开了。

吏部尚书徐同绰号老道,平素最喜的就是太上感应篇,那五千言背的滚瓜烂熟。

为人也最为古板,门生子弟到他家中,只要带了一件西洋物件,准被他赶出门去。

偏生家门不幸,儿子爱抽洋烟卷,喜欢使洋钱。

一提起不孝,便想起自己的儿子,感同身受,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也道: “国朝以孝治天下,如今皇帝竟欲弑母,何以再君临天下?

百姓人家,儿子弑母这种忤逆,亲戚朋友都可以把他送官治罪,定个斩决。

这皇帝,我看也该换人了。”

承恩公崇奇听了这话只觉得刺耳,虽然他也是倾向废帝,但是以臣谤君总是不该,何况徐同还是目前清流宗主,如此言语就更让人无法接受。

他不好明着驳斥,只好旁敲侧击 “几位,大家要想一想,老佛爷就算有心废了皇帝,也不是想废就能废的。”

“怎么不能?

能立就能废!

当初要不是立了他,何至于有今天。”

承漪的大哥承濂道:“依我看,就该趁早废了他的帝位,换个人做皇帝,江山说不定还有救。”

“可是你们要想一想,如今大金的事,不是咱们自己能决定的。

东郊民巷那里,还住着一干公使,要是洋人集体抗议反对,这废立之事亦难实行。”

承漪怒道:“咱大金国的事,有这帮洋鬼子什么相干?

怎么还管起别人的家务事来了?

没办法,现在只好借重赵冠侯了,他不是能办洋务么?

就看他能不能把洋人说通了,把这事给我办下来。

我打发人去给他送份厚礼,再许他事情若成,送一百吊银子给他,看他尽力不尽力。”

一百吊就是十万,承濂心疼银子,摇着脑袋“那怎么能行?

他算个什么东西,还配拿咱的钱?

上次打了小儁,这笔帐还没跟他算呢!

他要敢要钱,我弄死他!

从小到大,你都没舍得动儁儿一指头,他敢打,这事当初要不是六叔按着,我就把他捅了!”

“大哥,你先消消气,听我说完。”

承漪冷笑几声“我这也是拿个话钓着他,好让他为咱办事。

打了我的儿子,哪会这么算了?

等到小儁……到那时候,他是个什么罪过,还用我多说么?

慢说他自己,我灭他的九族!

现在,得给他点甜头,好让他为咱所用。

这钱就好比是放的印子,先借给他使,将来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徐同虽是清流领袖,可是听这番密议并不觉得端王言行有差,反倒觉得果然智勇双全,唯一的疑虑就是,万一谈判不成,则皇帝还是不能废。

承漪道:“就算说不通洋人,我们也不怕!

我跟几位交个底,咱们大金现在出了神仙了!

在山东,有好几位仙人,都是有大神通的,刀枪不入,枪炮不伤。

洋人那点玩意,不行!

说到底,还是老祖宗的东西最好。

他们在山东教弟子练拳,灭洋杀教,声势大的很。

毓贤的差办的好,帮着仙人们打洋人,还定下赏格,所得财物三一三剩一的下帐,以此激励士气,振奋民心,这民气可用啊。

我已经安排人去请了,只要把几位仙人请来,做起法术,把洋人全都灭了,何愁大事不成?”

徐同几人闻听,脸上皆现得色,全都盼望着这几位神仙早点进京,也好让他们一看这盖世的神通。

于废立之事,格外热心,都盼着废天佑立新主,自己便也可以成为从龙重臣,福荫子孙。

赵冠侯回到步军统领衙门不久,崇礼一行人也都回来,今天抓捕的工作尚算顺利,四京卿中已经抓了三个,剩下一个也在掌握之中。

谭壮飞之父终究是个开缺巡抚,仕林衣冠,做事不好太绝,做人都留一线,连同崇礼在内,没得到太后明确的指示前,也不想把人全部逮捕。

事实上,现在就连被抓的三京卿,崇礼也不认为他们一定就死。

这几人中,林日升是韩仲华的幕僚,韩仲华如今又正当红,或许可以转圜一二,充军流放也未可知。

而其余两人,一是沈宝贞的孙女婿,一是张香帅的爱徒,且是湖南巡抚陈宝箴的保举,来头靠山都很硬,说不定也可死中得活。

惟有赵冠侯心知,围园杀后这事一出,想要脱死罪,怕是很难了。

崇礼眼下另有一件很难交代的公事,便是捉拿康梁以及掌印御史宋伯鲁、礼部主事,一人放倒六堂官的王昭王小航。

康祖诒在政变发生前,被天子派出筹办官报,原本是要搭官船,但是没买到头等舱的票,又受不了苦,索性不坐。

改乘阿尔比昂的船,这一下因祸得福,金国官府不能去阿尔比昂还上抓人,康祖诒便如鱼儿入水,难以捉拿。

梁任公、王小航以及保举康祖诒的宋伯鲁,都在扶桑使馆里,这就又是一件为难的事了。

虽然明知道人在何处,却是无一人敢言个拿字。

伊藤博文现在下榻在日本公使馆,那里戒备极是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卫兵持枪宿卫,兵力虽少,杀气却足。

崇礼统带步兵衙门,治理四九城的泼皮无赖不在话下,对上东洋泼皮,却是水土不服,不知从何着手。

万一再引起高丽之战那样的战事,谁又担的起责任。

他拉着赵冠侯,推心置腹“冠侯老弟,韩大帅与我乃是至交,大家有话,也没必要藏着。

这一件公事很难,上面催的紧,刚大帅在那追着要,想要敷衍不容易。

可是想要拿人,就更难了。

万一闹出国际纠纷,再演高丽故事,我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你老弟是能办洋务的,这个忙一定要帮。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崇大人,您说重谢之类的话,就说的远了,大家都是为太后办差,这些都是应尽之责,哪用的着重谢。

可是我要说一句泄气的话,这事办不成。”

崇礼一愣,他听韩荣讲,赵冠侯精通西文,与洋人谈笑无忌,亨利亲王来时,他也看到赵冠侯与亲王及亲王夫人谈笑自如,俨然老友。

心里认定,他一定能把事做成,怎么居然直接泼了冷水?

赵冠侯怕他误会,只好又解释道:“崇大人,办洋人的事,总归得有个章程,万国公法里,于这也有约定。

我们若是和洋人有引渡条约,自可按照公法要求,让对方把犯人引渡归还。

可问题是没有引渡条约,那我们就只能看着他们逍遥自在,一点办法没有。

除非是像刚中堂想的那样,派人到使馆里,提着刀把人押出来。”

崇礼也知,这是刚烈异想天开,拿天桥说评书的说的飞檐走壁的三侠五义当了真事听,根本不用考虑。

但是公事上的交卸,却又着实为难。

赵冠侯道:“这事咱们场面上总得做足,下官这一半天,就去和洋人交涉,提出引渡申请。

纵然知道引渡不成,也总算是把该做的做到了,至于能否做的成,那就不是你我所能干预。”

“唉,倒是也只能如此,这就得全靠您费心了。

张阴恒是完了,章少荃遇到这种事,肯定不会出头。

总办衙门其他的大臣章京,老佛爷基本都信不过,怕他们是勾结洋人的。

那帮人也就不敢出头,怕给自己惹来不是。

能干活的,也就剩你老弟一个人了。”

他这话说是鼓励,实际也是推卸责任,把未来事情不成的过失,都推到了赵冠侯身上。

赵冠侯心里有数,脸上不动声色,装做没听懂,和洋人办交涉这事,肯定是要做的,其目的实际并非捉拿康梁,或者说于慈喜太后心中,捉拿这几个人,也不是目前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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