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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颐和园(1/2)

赵冠侯上一世,所谓键盘内阁这种人,也不是没见过,彼此没交集,谈不到交情,但是对这种人,还是有个观感的。

``し他们可能在下面时,看到过有哪里存在不足,说什么地方有问题,有一定能力。

可是要让他们解决问题,则是强人所难。

一件事是对是错,并不能只看道理,或者说,在实际的工作推行中,道理无关紧要。

金国如今确实弊政丛生,但大多陋规,已经成为定制,牵扯的利益关系复杂,上至督抚疆臣,下至衙门吏员,都从中分利,且视为理所当然。

除此以外,尚有所谓的祖宗成宪,古理古法等等制度,如同一个巨大且坚固的枷锁,其既是对大金国的束缚,却也是对整个金国体系的维护保证。

要想动这个枷锁,必须要先找到破局的点,再有能员徐徐橇动,以漫长的时间,一点点更改。

这里面既涉及到利益的重新分配,也涉及到权力格局的变化。

要付出一部分利益,换取一些人的支持,一部分法要变,但一部分法必须要保留,非是老手不能完成。

可是现在不管是翁放天还是康祖诒,却都缺乏这方面的能力。

“我听袁慰亭说过,宫里面喝香槟,都是事先用针把软木塞扎破了,这样的香槟气早跑光了,没有味道。

可是也因为跑光了气,保证没有泡沫,确保不会让泡沫溅到贵人身上,也不会软木塞飞出去伤人。

酒没有味道,总好过太监没有脑袋,所以太监们就把香槟这样拾掇。

宫里如此,宫外也如此,皇帝只想做事,不管做事的人,能做成事才奇怪。”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用的这些人眼里只知有子,不知有母,口口声声,都是如何支持皇帝,却听不到他们提太后两字。

这想法对错先放到一边,可是却绝对不适合今天的朝局,只怕将来,离间母子的罪名,是逃不开的。

像今天酒席上那王小航,当着皮硝李的面,就大谈变法,就说大金难以维持,分明是没把佛爷放眼里,这样的态度,又如何能做的了事?”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完颜毓卿的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京城里保国会很时髦,背后又是张樵野在做靠山,不少人都去攀附。

我要不是听你的,怕是也要去凑热闹,像你这么说,若是真去列了名的,难免得咎于太后。

我要是列了名字,怕是就要牵扯阿玛了。”

原本完颜毓卿是个极有定见的女子,否则也很难在京城闯出金十公子这么个大名,就更不用说与洋人结交,在租界里混的如鱼得水。

以她的性格,像保国会这种热闹,她肯定要去凑。

可是她如今既以跟了赵冠侯,对于丈夫的话,也不可能不听,也就只好不去参与,连带着出手很多玩件,在京城纨绔里,风头渐弱,不少人就渐渐看不上她。

于这事,她口内不说,心里自然不舒服,可是今天听赵冠侯一说,反倒是因祸得福。

她出身巨室,于这等问题极为敏感,如今知道不会牵扯到父兄,倒是轻松不少。

赵冠侯笑着摇摇头“那倒也不会。

保国会既然是个很时髦的东西,就如同当初的照相馆、小火车一样,好奇的人多,真要是入一股玩玩也没什么了不起。

就像京里听戏,你捧谭叫天,我捧汪大头,难道说谁捧错了?

更说不到有没有祸患。

太后不是个糊涂人,自然也知道下面的实情,若是不想让人玩啊,早就有话出来了,法不责众,加入不加入都没关系。

不过不和他们搀和,总归是个好事情,那些搀和的人,早晚会后悔。

至少那些银子,就打水漂了。

那位张阴恒,我怕他倒是真的要惹祸上身。”

“张阴恒获咎于太后,总归是不会有好下场,这个天下,我看还是太后的,这帮人翻不过来。

刚才皮硝李说让你给慈圣备礼物,八成是要宣召,你这假辫子要是露了馅,可怎么是好?

都怪我,好生生的跟你说什么剪辫子,你也是,给个棒槌就认真,这下可不好办了。”

赵冠侯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这也叫事?

殷大人那假辫子戴了多少年了,你当老太后看不出来?

看破不说破,只当没看见。

那老太太精明着,什么时候明白,什么时候该糊涂,她比谁都清楚。

只要我能为她办差事,这点事不叫个事。”

两人边说边行,已经到了下处,毓卿脸微微泛红“我现在住额娘那,夜不归宿,额娘就要问东问西很烦人的。

再说,就怕你这有客来,我不进去了……”

两人这番久别,正是柴火相逢之时,加上十格格这身洋装还是第一遭穿,更加惹火。

可是她说的也有道理,赵冠侯只在她耳边小声道:“等送走了那个什么亲王,我再去找你。

得空,我还要去拜拜丈母娘。”

“等你送走了亲王,我去津门找你……”毓卿与他亲近了一阵,整了整衣服送他下了马车,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别。

赵冠侯刚刚到了府门外,却见那府这里的老管家走过来,给自己施了个礼“大爷,您回来了。

有一位客人前来拜见,一直在门房候着,小的还直怕您不回来,不好安顿。”

“我的客?

有拜贴么?”赵冠侯心内生疑,按说自己在这没什么朋友,若是有客,也该是自己接待完了亲王以后,才会有人来攀交情,难不成京城里流行烧冷灶烧到这个地步?

他心里疑惑着接过拜贴,等看到上面的名字,却是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问道:“人在哪呢?”

门房里,一个身穿西装,头上压着礼帽,仿佛是个洋行买办的人,架起二郎腿坐在木椅上。

一边看着手上八大件金壳怀表,一边无聊的嗑着瓜子,将瓜子皮吐的到处都是。

赵冠侯走进来端详几眼,咳嗽一声“赛二爷,您这不在津门享福,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你说说,把您扔在这门房里多不好意思。”

那人闻言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转过身来,朝赵冠侯一笑“兄弟,你到了哪,都别想把你家赛二爷给扔下。

我这听说你进京办差事,就怕你身边没个得力的使唤人,这不,特意进京了?

谁知道你这倒好,到了哪都有人陪着,让我在这干等半天,这眼看天都要黑了,我这可什么都没吃呢。

赶紧的,给我要个聚贤堂的炸响铃,再去要个同和堂的天梯鸭掌,我这可饿的不轻”

来人虽然穿了男装,但一眼还是能认出来,正是最近在津门混的风生水起,号称赛二爷的那位赛金花。

她一口北方话已经说的很地道,当初的南方口音,只是用做修饰,更增几分媚意。

那府的管家看的出,这个女扮男装的,举止间也有点风臣气,但是和赵冠侯什么身份自己猜不出,也不敢多问,只要打发人去备车叫菜。

赵冠侯则做了个请的姿势,赛金花却毫不见外的挎住他的胳膊,一路奔了内宅。

“好啊,小弟,你这到了哪,都有好女人陪着。

那个洋寡妇我不提,京里怎么还有个亨斯美等着?

要不要我跟寒芝说一声,让她做好准备,给人腾地方?”

“我的赛二姐,您就快饶命吧,这事我都没敢说,您要说了准砸锅。

贫贱之交不能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不管外面怎么着,寒芝的正室,是不能动的。

可是这几个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我这也很难。”

赛金花听他这么说,才噗嗤一笑,毫不见外的从包袱里拿出一套旗袍,走到里屋换衣服,边换边道:“你这还算是有点人心,就冲你有情有意这个劲,姐就爱跟着你跑。

你也是,进京还不带几个人,就像那个凤喜,模样也是不错的,身上还有点武艺,带在身边,既可当个下人给你干活,晚上又能暖被,多好?

现在住在这,下人都是外人的,怎么用着都不得力。

姐姐我就吃点亏,这几天给你当个门子,帮你应酬下客人,免得他们给你耽误事。”

赵冠侯这时才得出空问道:“二姐,您这不在津门,怎么又跑来京城了?

难不成,是想换码头,到京城来闯?”

赛金花此时换好了一件崭新的粉色旗袍,手中拿了支老刀牌香烟,坐在赵冠侯身边,吐了个烟圈。

“你说对了,我就是想要换码头了。

在津门,我已经赚了不少钱,要是常在那混下去,倒也是个不错的下处。

可是我这人啊,就是一个毛病,心大。

总想要混个名头出来,要想出名,就得进京。

这次亨利亲王来,就是个机会,我要是能和亲王见一面,合张影,还怕不能扬名立万?

将来进京开码头,还叫事么?”

如今已经不同往日,赛金花在津门的下处,车马盈门,津门县都要给她面子,想要见她,要事先预约,排上很久的队。

赛二爷的名号,也越叫越响,连赵冠侯见她,也叫一声二姐。

她现在的理想,已经不是困居于津门一地,而是想要进京发展,鱼跃龙门。

赵冠侯对她这种想法,并不是很支持,主要是她的人脉现在都在津门,到了京里,又得重头做起。

是好是坏,就难说的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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