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可怜的孩子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的。”
“其实我还想说,如果你不喜欢那些书,我就把它们拿走。
我可不愿让那个叫潘晓雯的女人或者郭佳颖那个小过来拿走它们。”
房间很舒服,宽敞通风,也很干净,与知秋从房东的外表所推测出来的完全不同。
当然,家具有些难看,尽管破旧了些,但还很结实,而且摆放有序。
那些书同顾鹏飞警长描述的一模一样:大部分都是小说,还是那种廉价的版本,有一些是俄罗斯的平装书,还有关于俄罗斯历史的成套书。
先前那位房客唯一让人为之一振的遗物是在床上挂着的漂亮小肖像——一定很古老,可能还很值钱。
知秋同房东就租住条款进行了一段时间不短的讨价还价,最终知秋获得了胜利。
“我可不是对每个人都答应这些条件的。”
房东说,“主要是因为我看你挺安静的。
如果说在这间寓所里,我最不愿意看到什么,那就是麻烦。
我也知道这件可怕的事对任何人来说都已经是足够大的麻烦了。
至少对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喘了一口气,坐在床上,似乎在证明这打击还没有结束,“我真的十分喜欢可怜的林克。”
“我相信你一定很喜欢他。”
“那个体贴的男孩,”
房东继续说,“他的行为举止像是。
有很多次,我的姑娘或者别的房客把我搞得心烦意乱时,他会说:‘高兴起来。
’他真的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不管知秋对这个感人的回忆有什么想法,但这跟他曾听人描述过的林克完全不一样,他没有忽视这一点小细节。
“现在想来一杯吗?”
知秋提议说。
“当然好啦,”
房东说,“不过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好啊!
你简直好得没边了,但我这个时候不能喝酒……不过拐角处那个酒吧里的酒还可以喝一点。
去那家酒吧很方便,喝一点酒肯定能让你晚饭吃得更好。”
房东把知秋挤到一旁,把头伸到楼梯边,喊他的姑娘去酒吧买一点酒。
“他们认识我,”
他眨了眨眼睛又加了几句,“大家都知道,我在这里已经有二十年了,从来没有人抱怨过什么——现在这个世道,一个体面的人想独善其身真是很困难的。
有件事我可以打包票——我从来都没怠慢过任何房客。
我的房子就像他们的家一样,你也会这么觉得的。”
在酒的作用下,房东越来越丧失警惕了。
他对郭佳颖这个所谓的自杀诱因有自己的看法。
“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怎么了,”
他说,“这个我没办法告诉你。
这跟我没有关系,我只要我的房客们行为规矩就行了。
我总是跟我的女房客们说:‘我并不反对女生去看望她们的男性朋友,只是要保证绝不引起什么麻烦。
我们都曾经年轻过,但请你们一定要记住,我不想这里发生任何麻烦。
’我就是那么说的,直到现在,这间屋里也没发生过任何麻烦事。
但我得说,当那个小离开的时候我一点都不难过。
不,一点都不。
我也不喜欢她的那个新男朋友。
我可以断定,她大把大把花那个家伙的钱,给那个女孩多少钱她也不会满足的。
这倒不是因为这个姑娘不懂礼貌,她过来见林克的时候总会给我带一些小礼物,不过我从来都不问这些钱她是从哪里来的。
当可怜的林克对我说,她另结新欢的时候,我说:‘正好你能摆脱她。
’我就是这么说的,我得说,他自己也很清楚。”
“那么,你觉得他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自杀的?”
“我不这么认为,”
房东说,“我的脑子都想炸了,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
也不会是因为那个和他订婚的老女人——这点我清楚。
跟你说实话,他从来都没想过会真的结婚。
当然了,一个像他那样处境的年轻男人不得不顺从他的情妇,但她的家庭绝对是不能容忍这件事的。
林克曾对我说过,这绝对不会发生的——也不会拖得太久。
‘你要知道,’他上星期之前对我说,‘有一天我能凭自己活得更好。
’‘哦,是啊。
’不会的。
我想过很多遍了,我现在来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
我想肯定是他的什么买卖没做好。”
“买卖?”
“是的,在国外的什么买卖。
他从前老是收到信,信封上都是外国邮票,地址都很古怪。
我还拿这个跟他开玩笑。
他说那些信是一些报告,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他将会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之一。
他曾经说:‘等我的船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让你一夜暴富。
’哦,我们俩不知为此开过多少玩笑。
要知道,当年的我,也拍过电影,当过男主角。
你现在看着我肯定想象不出来,我的体型胖了一些,没办法否认。”
知秋表示了敬意和同情,温和地让房东回到了外国信件那个话题上。
“好。
在遇难的两天前,还有一封信过来。
肯定是一封长信,因为他在信上折腾了好几个小时。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要搞清楚状况。
尽管他没说,但我想信里一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过那天以及之后的一天,他的举止一直很奇怪。
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似乎看不见你,也听不见。
有时候神经质地大笑——如果是个女孩还可以理解。
而且他星期三晚上去睡觉之前大开玩笑,放肆地说话,但我没有太在意。
你要知道,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有一天,’他说,‘你会发现我自己长出了翅膀,飞走了。
’我没有细想——哦,我的天哪!
可怜的孩子!
我现在才明白,那是他对我的暗示。
整个晚上,我都可以听到他在房间里烧他的信件,可怜的孩子。
他当时一定失望极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然后早晨的时候,他把房租给我。
‘我知道给得有点早,’他说——因为星期六才应该给,‘但现在给你我就放心了,如果把这钱带出去,可能就被我花掉了。
’当然,我现在知道他当时是在想什么,可怜的孩子。
他知道他就要去了,但不想我为难,他总是那么细心体贴。
但我现在一想到,如果我当时跟他说点什么,就可能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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