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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t15.4 在黑暗中(椎名)(2/3)

某人……

是啊。自己是在等着某人——准确的说,是两个人。

“你之所以那么喜爱玩偶,是因为你等的是自己的孩子……吗?”

孩子……

在查说出那个词的一瞬间,椎名的目光闪动。

那目光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对。没错。

记忆在转动着。就像生锈的齿轮咬合,碎片像是铁屑一般簌簌落下,然后渐渐的连成一片。

………………………………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椎名。

“椎名”(Hina)这个名字,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小由理给起的。

真是个毫无品味的平凡名字呢。

那时候,还不叫椎名的少女怀孕了。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忍者里,闻者无不目瞪口呆,然后欣喜若狂。

是啊。这可是件大喜事。

忍术的训练辛苦到了近乎残酷的地步,在任务中受伤那更是司空见惯。这一切都造成了忍者近乎扭曲的身体状况。女性忍者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一些——为了任务的方便,她们甚至会用药物来调整,乃至隔断经期。

因此,女忍的受孕率一直很低很低。忍者们一直用外来的女人延续自己的血脉。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乱世。

少女的养父,忍者里的头目经常这样感慨。

每次听到这个男人这么说,少女都会低下头,用谦卑的姿态表示同意。似乎明白那些从小加诸于她身上的严酷训练,都是为了结束这乱世而必须的代价。

养父也很高兴。他并没有儿女。养女有了孩子的话,家族在忍者里的地位就更加安泰了。

不过,这些与孕中的少女无关。

她只是满怀希望的憧憬着。

为了练习给孩子做衣服,她用拿惯了短刀和手里剑,两根指头就能将身体吊在房檐下一整天,布满老茧的手缝制着各种各样的布偶。不多久,猫,狗,兔子,老鼠形象的布团就堆满了房间。

少女的手艺拙劣。能用手里剑隔着纸门射穿目标喉咙的手,怎么也无法缝制出可爱的形象。那些只能被称为布团而已。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她越来越开心。越来越经常的,她带着悠闲安然的微笑出现在午后满是阳光的回廊上,一针一线的缝制着布偶。

如果在以前,显露出这样松懈的神情,养父的惩罚早就来了吧。不过,这种时候他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或许,这与生了孩子之后少女再也无法执行任务有关。

或许,只有在这段日子里,那个男人不再是严厉的师傅和头目,而只是个单纯的父亲而已。

——这有什么关系呢。

少女并未深想。

深想又有什么用呢?尽管,少女早就厌烦了——事实上,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现在的生活。但是,若是没有被那个男人收养的话,她恐怕早就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这就是乱世啊。

甚至,养父还吩咐那些从外面来的女人做了些婴儿的衣服——少女手艺进步的速度,显然没有她肚子大起来的速度快。

九个月。

呕吐,头晕,易怒……

大概是因为身体过于轻盈的关系,比起那些外来的,只是作为生下孩子的妻子的妇人,忍者少女的反应格外厉害。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九个月。

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嘎!”

特别准备的房间里,少女用双手抓紧了棉被,发出尽全力的憋气声。

至今为止,从未体会过的剧烈疼痛袭击着意识。

“失礼了,热水拿来了!”

“这是追加的布!”

端着飘出热气的大锅,以及大量煮过的清洁布块的女性忍者和忍者村的女人们来来去去。除此之外,她们无法做出任何事情。

事情很不顺利。

虽然女忍者的体力远过于普通女人,但她们的体重很轻,骨架也小。这样的体型要是顺利,那真叫有鬼了。

在那个年代,即便是正常的女性,据说也有一成之多熬不过去,最后和未见面的孩子一起落下黄泉。

作为忍者,少女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明晰,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因为只有自己坚持住,自己的孩子才能有生存的机会。

“嘎!”

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吼叫。

身体突然轻松了许多。

“哇啊——!”

一切人的一切动作,在听到很有精神的“婴啼”后,就停了下来。

“是个男孩!”

帮忙的女人面露喜色,高声宣布。

听闻此言,产房外传来一阵放松的声音。听力敏锐倍于常人的少女,能明显的听到养父喜悦的低笑声。

然而……

没有完结。

身体再次传来了痉挛感,刚刚经历的疼痛也再次袭来。

“这是……”

刚刚还喜悦无比的女忍者和女人们,齐齐咽了口气。

双胞胎。不祥中的至不祥。【注】

沉默,笼罩在了产房中。

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少女不知道。意料之外第二次的生产过程夺去了她全部的体力。如果不是身为忍者,忍耐痛苦早已习以为常的话,恐怕早已在这难以言表的折磨中,体力和精神双双耗尽昏迷过去也说不定。

为了孩子的信念支撑着她。

“我……”

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出了轻细的声音。

陪护的女忍者躲闪的移开了目光。

“是吗?”

少女眼神空洞的看着熟悉的天花板。

她躺着。

这是第八天。

在这八天里,她一次都没见过自己的孩子们。

不用说,这是养父的命令吧。

就算问陪护的女忍者,肯定也得不到答案——她自己就曾经是她们中的一员,对她们的反应再清楚不过了。

有时候,她非常痛恨自己这种绝对冷静的思考方式。

纸门开着。

所见之物,所听之物,所闻之物,全都让她感到憎恶。看惯了的,无论是夕阳的颜色还是草木的香味,或是林荫间的鸟鸣,甚至于远处还亮着灯的屋敷,这些全都令人生气。

要是能将看得到的事物全都烧尽就好了。

严格教育自己的师傅,后继有人而皱纹舒展的养父,对自己说要尽快产下下一个继承人的男人……

全都烧尽就好了。

属于头目屋敷的这间屋子,位于忍者里的最高处。从被夕阳染红的草屋中,升起晚饭的炊烟。看起来整个村子就像是火烧一般。

目睹此景,她下定了决心。

拔忍。

而且在此之前,她要从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嘴里,问出孩子们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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