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页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最漫长的一天(之七)(2/3)

是谁将政变的信息泄露给了罗马人?

让弗朗茨皇子得以在赫尔维西亚抽不出手来的时候发动同样的行动?

罗马人在首都的谍报人员?

在军队里的谍报人员?

埋在军队、警察、政府乃至情报机关的暗桩?

对军队乃至整个赫尔维西亚心怀怨望的叛徒和地下居民?

在政变军已控制电报电话大楼,切断了首都和外界一切联系的现在,他们又是如何把消息送出去的?

可能性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即使他加利埃尼靠着把情报一课的大半成员都拉到自己一边,再用安德鲁的暗影刺客不断给梨旺压力牵制住剩下的情报处成员的手法,让这些嗅觉灵敏的猎犬无暇他顾,将政变的消息瞒过了大公府、议会和参谋部,但参与政变这件事情基本是瞒上不瞒下,就算得不到确切命令和情报的人,在事先也多多少少也会闻到一点风声,或者从一些蛛丝马迹上推断出了政变的发生甚至大概时间。

天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罗马人或者里通外国的叛徒或者只盯着金钱和麻药的情报贩子。

要知道,这位皇子自小就以偏好情报工作而著名呢,在他的影响下罗马的情报机构始终稳稳压倒赫尔维西亚一头。

特别是自从四年前在比恩兰战败之后,被剥夺了一切军权和政治发言权之后,弗朗茨皇子就深居简出,这样一个政治生命几乎完蛋的家伙布下的暗桩,毫无疑问会更加隐蔽。

也更加致命。

或者……干脆这场政变就是由那个弗朗茨在暗中挑唆甚至操控的?

这不可能!

只一瞬间,加利埃尼就否定了这个太过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

如果弗朗茨皇子有这样的大能,将人心操纵玩弄到这等程度,那四年前他又怎么会毫无防备的被伊利亚-阿尔卡蒂亚从右侧杀入,大败亏输到甚至将自己的性命交代在那里了?

不,此刻再追究这些毫无意义!

脑仁隐隐发疼的加利埃尼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目前的形势上来。

如果能顺利完成政变,掌握权力的话……那么至不济,也能趁着罗马也发生政变,全国上下一片大乱之际整合军政府的权力。

以赫尔维西亚中央集权的政治体系,这个过程应该比由大大小小二百多个公国、伯国和贵族领组成的罗马要快得多。

尽管二十五年前的死亡沙海突然扩张,一举摧毁了风头正劲的勃兰登堡-普鲁士这个罗马最强大的公国,连同她的盟友萨克森公国也奄奄一息,使得已经被普鲁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哈布斯堡得以翻盘,最终奠定如今的罗马的统一版图,但经过一代人终于恢复元气的哈布斯堡王朝却在企图重演勃兰登堡-普鲁士辉煌的马恩河战役时,在比恩兰一役中遭到了毁灭性的失败,哈布斯堡家皇帝头顶的罗马皇冠黯然失色,尊严一落千丈,根本无法完全掌控这二百多个本来就已经离心离德的贵族领。

如果在弗朗茨皇子之前整合起赫尔维西亚的力量……不,甚至用不着稳定全国,只需要出兵,随随便便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哪里打一个胜仗,树立起自己在全军的威望,那么自然也就能调动起赫尔维西亚全军乃至全国的力量对罗马加以打击了。

到时候看到哈布斯堡颓势的各贵族领乃至周围的各个国家,恐怕都会像窥视已久的恶狼一样上来咬一口吧?

罗马的毁灭也不是不能期待的――自己的最初目的,不正是如此吗?

至于在哪里打一场胜仗…… 加利埃尼的视线盯上了地图。

看着钉在赫尔维西亚北面的死亡沙海里,一路蔓延向西的红色图钉,以及从比恩兰蔓延过来,大部分集中在勒芒和卡昂,小部分则在首都附近的蓝色图钉,他忽然笑了起来。

什么啊,这不是简单得很吗?

果然,我,约瑟夫-西蒙-加利埃尼,才是赫尔维西亚名垂史册的救世主!

起先是低低的,随后笑声就高亢了起来。

那疯狂快意的笑声把推门进来的军官吓的半死:别政变进行到一半,这个领导者突然疯了吧?

“为什么不敲门……算了!

什么事!”

注意到了军官,加利埃尼皱了下眉头,拿出中将的派头严厉的喝问。

“紧急报告……五分钟前,禁卫第三突击队攻克了大公府。”

“什么?”

加利埃尼睁大了眼睛。

这个不知道还归类到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大公府根本就不是禁卫第三突击队任何一个中队,或者小队的攻击目标!

而且在加利埃尼的计划中,也从来没有“攻克”

大公府这个步骤。

虽然赫尔维西亚的共和体制已运行百年,可大公本身无论如何也是国家法律意义上的最高元首,更不用说这许多年来一直自食其力,没有花过臣民一分钱税款的阿尔卡蒂亚家在民间的声望一直都是不错的。

近年来,更因为那个瓦尔基里亚,这个家族在民间和军中享有几乎齐平于王政时代的巨大威望,如果不是在一个世纪中赫尔维西亚的共和体制已经深入人心,恐怕早有王党跳出来,叫喊修改宪法重新赋予阿尔卡蒂亚家国王称号甚至相应的政治权力了。

如果大公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在一向暴躁易怒,有激情传统的赫尔维西亚人的反对之下,他加利埃尼能不能坐稳位置,甚至能不能保住脑袋,那还真要一说。

然而无论是原本受命围困那边的第三师部队还是乱入的禁卫第三突击队,其指挥官仿佛根本就没收到谨慎从事的命令一般,不仅进攻,还攻克了大公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戍司令官怒吼着,吼声穿透厚重的橡木大门,走廊上奔忙的参谋和文书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军官吓了一跳,不敢说话,急忙将详细的报告递上,加利埃尼再也顾不得所谓上位者的矜持,一把抢过去,一目十行的看完。

这报告的内容倒是很详细。

收押了大歌剧院的诸位议员、有力人士和资本家之后,觉得维持现场已经用不着那么多的士兵的德雷福斯中校和现场指挥官提亚科姆中校一商量,取得后者的同意之后即率部转向参谋部,准备支援那里的战斗。

然而在经过大公府附近时,遇到了在原地掘壕固守,准备围困大公府的第三师的步兵们。

德雷福斯中校虽然不是“殿下亲卫队”

出身,可也是不折不扣的“比恩兰花环党”

,是亲历那场惨烈交战铺天盖地的炮火和毒气高墙的凶悍人物,要不然也不会受到塔西尼和加利埃尼的双重器重,坐到第三特种突击大队队长的位置上,更不可能压得住一众禁卫的骄兵悍将坐稳这个位置。

看到区区两挺机枪一门高炮就压的一个半中队的第三师官兵连跨出街区的阴影都不敢,当时就气得暴跳如雷。

把现场指挥的那个第三师的少校揪出来,也不管是不是一个系统,指着鼻子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被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就算对方官阶,军衔,资历,功绩都不是自己能望其项背的,可驻扎在战区好几年的少校不乐意了:你又不是第三师的,凭什么骂我?

虽然你是国民英雄,可兄弟在比恩兰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我们第三师遮风挡雨,你们禁卫能在首都和卢森堡过的那么舒服?

一来二去,两位带队的军官就呛上了。

最后,脾气火爆异常的德雷福斯干脆袖子一挽: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禁卫”

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一句话说完,德雷福斯转身就匆匆布置去了。

对面那个少校却愣了一会,嘴角泛上了一丝苦笑。

这世界上,哪有进攻本国最高元首府邸的禁卫啊!

那还能叫禁卫吗?

恐怕过了今夜,“禁卫”

,还有“第三”

这个称号,就要在整个赫尔维西亚臭名昭著了吧?

至此,加利埃尼将军的计划完全走样。

他“除非遭受攻击,不准对大公府发射一枪一弹”

的命令为什么没有传到大公府围困部队的士兵和指挥官手里,就此成了一个谜。

无论少校怎么想,德雷福斯的部下的素质果然比第三师的步兵高了不止一筹。

还不到十分钟,在街巷的房子中间架好的迫击炮就朝着大公府开火了。

在隐藏在房屋阁楼处的观察员的修正下,从第二次齐射开始,迫击炮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整齐的溅落在大公府的门楼周围和庭院之中。

那边的反应也不慢。

虽然施瓦茨雇佣军手头唯一可用的重武器flak36无法透过建筑,对两条街以外的迫击炮阵地进行反击,但对弹着点进行修正的观察哨却在联络的军号响起的一瞬间就被经验丰富的雇佣军锁定,随即就遭到步枪、机枪甚至88毫米炮弹的直射。

曳光弹和高爆弹炸开的火光中,人体和砖石木材一起被高温的火药气体抛起,最终化为纷飞的碎片。

然而已经得到了充分弹道数据的迫击炮群也用不着观察哨了。

50毫米和80毫米的迫击炮弹如同雨点般溅落在目标周围,炸开的火团就像春天雨后的蘑菇一样密集,偶尔还夹杂着120重迫击炮的骇人轰鸣。

四周均有厚厚的钢筋混凝土保护的门楼碉堡内的机枪阵位还好,摆在空阔庭院里透过大门向外射击的flak36在第一时间,就连同三名炮手一起,在这猛然爆发出来的铁与火中化成了碎片四面纷飞。

摧毁了守卫者唯一的重火力之后,迫击炮手们立即换上了燃烧烟雾弹。

白磷燃烧引起的浓密烟雾很快就遮盖住了机枪手的视线,饶是机枪手迅速戴上了防毒面具,还是被辛辣的冷凝烟雾呛的咳嗽流泪不止。

的机枪声响起。

认为步兵会趁机冲上来的雇佣军们用勃朗宁m2机枪透过烟雾向吊桥方向射击。

迥异于赫尔维西亚制式的mg42的节奏分明的射击声中,长长的气冷枪管不断喷出淡蓝色的火焰,打的木头和石头的碎片四处纷飞。

然而连接大公府所在小岛与河岸的唯一通路,那么明显的死亡陷阱,第三突击队那些经验丰富的官兵们可不会去踩。

一声哨响,隐藏在建筑群河边开阔地出口处的突击队步兵们一不喊杀,二不吹号,在手持p08和c96手枪的军官带领下,默不做声猫腰疾步向前冲锋。

深蓝色的赫尔维西亚陆军大衣在夜暗和烟雾中几乎无法看见,影影绰绰的大片黑影中,只有刺刀的寒芒在机枪掩护射击的火光中偶尔闪现。
上一页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