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中，唐青和李丽相互对峙。

唐青，怒容满面。

李丽，脸色铁青。

两个人的雨伞全跌落在地上，任凭大雨淋湿全身，浑然不顾。

李丽交给唐青的一塑料袋钱和几张银行卡随那些蔬果散落满地，花花绿绿倒也是很好看。

唐青愤怒到了极点，要不是大雨的浇灌，让她稍稍冷静一些，否则一定不顾一切冲过去搧李丽两个大嘴巴，或者干脆掏出剃头刀，剃她个金光灿烂。

李丽则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脸上虽然铁板一块，冷漠冷峻，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明显空洞无神，她先是惊恐地望向唐青，见唐青怒视她，便不敢再正眼看唐青。

唐青见李丽这副模样，脑中闪过长婆婆说过的一句话，说她对不起李丽。

难道其中真有隐情？

但唐青余怒未消，她厉声责问李丽道： “李丽，你不要以为有钱了不起！”

李丽没有回应唐青，默默地站在大雨中。

唐青接着骂道： “你以为长婆婆是因为钱？

我和我老爸老妈是因为钱？

我告诉你，长婆婆她只是想和亲人一起在家里过个年，过一个团圆年！”

李丽还是沉默不语。

唐青继续骂道： “你以为你李杂婆有钱就了不起？

动不动就用钱来支配别人？

不要以为每个人的眼里和你一样只有钱！”

李丽依旧一声不吭。

唐青越骂越来气，抬起手一指李丽的鼻子，怒斥道： “李丽，李杂婆，长婆婆的时日已经不多，她不想一个人死在福利院里，她想见你这个亲人最后一面，这难道有错吗？

你还是人吗？

不想见她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要拿钱来寒碜长婆婆？

寒碜我？

寒碜我老爸老妈？

他们有哪点对不起你？”

李丽身子一震，抬起头，无神的大眼睛望向唐青，低低的声音问道： “你说什么？

长婆婆她怎么啦？

她为什么时日不多？”

唐青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回答李丽道： “李杂婆，你不要假惺惺地装孝女，长婆婆要不是支撑着想见你最后一面，她早已死在福利院！”

“什么？

你说什么？！”

李丽冲到唐青面前，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满是惶恐。

唐青鄙夷地看了李丽一眼，说道： “李杂婆，不要在我面前装无辜。

我告诉你，医生说长婆婆如果不是精神上的一种力量支撑，她过不了这个年。”

“阿妈！”

李丽“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唐青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丽，心中的怒火渐渐熄灭，责问李丽的语气也稍稍有所缓和。

“你知道吗？

长婆婆这些日子是典型的回光返照，她嘴上一直念叨对不起你，想见你！”

“阿妈！”

李丽痛哭流涕。

“你能不能不要跪在我面前哭？

你要哭去向长婆婆哭！”

… 唐青的心开始软和下来。

“阿妈！”

李丽的头不住磕在地上，溅起的积水飞溅到唐青的身上。

“你起来，跟我进屋去见长婆婆。”

唐青俯下身子伸手去搀扶李丽。

李丽抓住唐青的两只手哭得更加厉害，她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告诉唐青道： “青团，我不敢见她，我不敢，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

唐青拥住李丽瑟瑟发抖的身体，确认李丽和长婆婆之间有隐情，便柔声问道： “李丽，你为什么不敢见长婆婆？

你为什么害怕？

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我不敢见她，我害怕，我害怕……”

李丽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唐青搀扶起她往自家的小院走，可走到门口，李丽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唐青不得不敲门叫老爸出来。

唐青老爸开门一看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吃了一惊，问唐青： “怎么回事？”

“你先别问太多，快去收拾一下地上的东西。”

“噢，好。”

唐青老爸冲进雨中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钞票、银行卡和蔬果，还有那两把一东一西仰面朝天的红雨伞和黑雨伞。

“爸，你先把我买的水果和蔬菜拿回去，我送李丽回去。”

“好，你路上小心。”

“我给包打听电话了，他马上到。”

“那就好，那就好。”

“你先不要告诉长婆婆李丽来过，等我回来再说。”

“好好好，我有数，你放心吧。”

说话间，包打听的黄包车飞奔到了小院门口。

“九斤师傅，快上车吧。”

“好！”

唐青搀扶李丽上了包打听的黄包车。

一路上，李丽的身体哆嗦个不停，唐青紧紧拥她在自己的怀里，两只手紧紧箍住李丽的手。

李丽的手冰冷彻骨，唐青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上面也毫无反应。

大雨还在不停地下，没有一丝停息的迹象，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等到了李家老宅门口，包打听已经满头大汗，全身湿透，而李丽却昏迷了过去。

“九斤师傅，要不要送医院？”

“不用，你快回家换衣服去吧，小心感冒。”

“九斤师傅，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

“真的不用，你快回家去，放心吧。”

“九斤师傅，那你自己也注意身体，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等包打听返回去后，唐青从李丽的手包中找出李家老宅钥匙，打开大门，扶李丽进去。

大雨中的李家老宅静穆幽深，唐青先扶李丽在中院太师椅上坐下，然后跑出去关好大门，再扶李丽到后院她的房间。

打开热空调，为李丽脱去湿透的衣衫，擦干身体换上睡衣睡裤，盖好棉被，唐青全身大汗淋漓。

身体的热汗和雨水淋湿的衣服粘在一起，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但唐青顾不得那么多，站在床边急切地李丽，希望她能早一点醒来。

… 屋内静寂无声，唯有青砖石雕窗外大雨声刷刷。

唐青见李丽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想开门去厨房烧一点热水。

刚打开房门，一阵冷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我，我，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