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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重拾朝气(1/2)

司宁宁在晚饭上桌前从阁楼上下来,重新梳理头发,慢条斯理地打水洗脸醒神,霍朗把饭菜端上桌,她正好把清洗干净的毛巾挂在洗脸盆架上,擦了擦手跟着坐上桌。

一桌子五个人,司宁宁、霍朗还有两小只,还有司震南。

和来时坐桌子下方的位置不同,这次司震南坐在主座,或许霍朗心里也不喜欢司震南,但他毕竟是司宁宁的父亲。

司宁宁在陷入焦躁时,一些事情是她无法顾及到的,那么这个时候,霍朗就会帮她顾全,比如当下面子上对司震南该有的尊重。

如果放在下午司震南刚来的时候,司宁宁或许会抗拒,但经过一个下午的调整,此时此刻,司宁宁心境如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并且在间接之中,司宁宁也认可了霍朗的安排。

这事看起来细微,但是其实能看出许多东西,比如霍朗自身的涵养和教养,再比如霍朗在行为上对她的安抚和引导,以及各个方面和她自身不足的地方互补……

司宁宁很清楚自身的情况,知道在面对司震南时,即使再平静也很难做出妥帖之举,所以在这方面,她很感激霍朗,也更加坚信她没有选错人。

司宁宁神色平静,但比平时席间少了些言笑,两小只明显感觉家里气氛不对劲,扫视一圈桌子周围后,相互对视一眼,乖巧地低头吃饭,没再吭声。

一大桌子人相当沉默地吃完一顿饭,临了帮霍朗一起收拾完碗筷,司宁宁重新返回堂屋,望着抿唇搓手、相当手足无措的司震南说道:“既然来了,那就唠唠吧。”

司震南先是一愣,随后震惊与紧张在瞬息之中席卷整个面部,他几乎立即就站起身来,“好,好。”

“嗯。”

司宁宁偏头看向司震南,她的神情很平静,与其说平静,又更像是冷漠。

可司宁宁不是三岁小孩,不会被人几句话或者是一颗糖果就可以忽悠的。

司震南以为司宁宁还在说之前的那些事,欲言又止地想要解释,司宁宁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霍朗目睹她走向司震南,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但是他觉得,既然走到这一步,就应该给足司宁宁时间和空间去处理这件事。

两小只一左一右陪在她身侧,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不佳,早苗和禾谷一边一个抱着她的胳膊,小脸亲昵地贴上去撒娇:

“司宁宁/宁姐姐不要不开心。”

全球五百强,家财万贯,是,他也没有儿子。

逝去的生命不会回来,她没有资格替曾经的司宁宁去原谅。

两小只先是干笑,一听要检查,连忙逃窜开来,及时补救。

司震南以为这是司宁宁软和了态度,于是乎,在几次道歉之后,他犹犹豫豫,终是带着愧疚和期盼开了口:

等司震南走了以后,司宁宁不慌不忙泡起茶来,霍朗一直默默关注她这边的情况,见她泡茶,立即就把厨房的小桌收拾出来,搬去后院摆好,又放置了两把小椅子。

女儿没说要原谅他的话,但是说过会和他达成和解,但达成和解的前提是彼此保持距离,不要干扰对方的生活。

几分钟过去,又或许是半个小时过去,司宁宁坐在后院出神,有点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春季的傍晚还是冷的,温热的糖水顺着口腔一路滑入腹中,肺腑都舒坦起来。

“宁宁,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

关关不过关关过,过了这一次,她将永远告别敏感脆弱的自己。

这钱直接给,他那倔强的女儿肯定不会收,这能出此下策。

“我们会陪着你的,大哥也是。”

“啊啊啊!等一下!等一下再检查!”

如果他有一丝丝的抗议,结果必将是失去这个女儿……

至于希望能有个男丁,能有个儿子,他始终觉得这是所有男人,所有家庭中很普遍的想法和愿望。

司震南接受不了那样的结果。

司震南听她折磨说,误以为她心里还有气,还不肯原谅他,登时神情再度沉重痛苦起来,“宁宁,我……”

“宁宁啊,爸爸走了……”

“早苗,你的被子没有叠好!大哥说了,要叠成整齐的豆腐块!!”

他是想和女儿达成和解的,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做,似乎能做到和能想到的,就只有一句:“对不起。”

分别之际,司震南心里产生了强大的不舍,忍了又忍,沧桑的眼又开始闪烁泪光,“你跟霍朗有工夫就回去看看,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司宁宁从堂屋过来,正逢霍朗放好椅子回厨房,两人视线交错,察觉他的举措,司宁宁投去一记似幽怨似嗔怪的眼神,霍朗失笑,顺势在她发间轻揉了一下,“去吧,好好说,我在前面等你。”

即便感情并不亲厚,可有句古话怎么说?

血浓于水。

没等司震南和霍朗再给出回应,她率先转身进了屋。

“身为父亲,会自己凌虐自己的女儿,或是纵容她人凌虐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何种心境?”

“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会陪着你,永远都会在一起。”

踌躇半晌,霍朗错开几步去了堂屋。

有必要见面的时候,他们会见面,没有必要的时候,就也不要强求。

他从来不觉得这是错。

在霍家停留一晚,司震南悄咪清点随身携带的钱票,留五块钱买车票和返程的花销,其他厚厚一叠的二百多块钱,他卷好压在床铺枕头下,算是给小夫妻生活的启动资金。

司宁宁轻轻点头,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搪瓷缸子跨过厨房门槛。

“……嗯?什么?”

“好了,过年到现在玩也玩够了吧?作业有没有写完?今早起来的被子有没有叠好?还有上次晾晒的鸭绒呢?我一会儿可是会一一检查的哦!”

司震南心里有鬼,但他愧疚的主要来源,是在女儿长大成人的这一路上,他缺失的陪伴。

司宁宁不想再耽误下去,就摆摆手催促道:“走吧,走吧。”

翌日醒来,在早饭的空当,司震南提出此行。

“可以问个问题吗?”

司震南大抵是个感性的人,平时冷漠也冷漠,可一旦代入到某种角色中,他自己说话就足以感动自己,比如此时此刻代入了“慈父”的设定,说这几乎话的同时,他就已经克制不住地潸然落下。

抹了一把脸掩去心酸,司宁宁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平静说道:

“我曾经站在你们的角度共情,可我越为你们考虑,就越为我自己感到难过。”

司震南愣了一下,干笑摸摸后脑勺。

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再纠结过去是没有意义的,但是从小积压在心底的不甘和怨气,司宁宁从未像此时这样,毫不掩饰地宣泄出来。

这个结果没有达到司震南的预期,但也比他来时想得最坏的结果要好上许多。

司宁宁本来不想接话,但是想了想,长吐一口气故意嘲讽道:“家里的户主是我,你想不打开家门,也是不行的吧?”

司宁宁自顾自地说着,看似是在面对司震南,可是又仿佛时间、空间交错变换,跟前坐着的不再是司震南,而是二十一世纪西装革履、面色疏离冷淡的司父。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最能治愈人心,司宁宁心情渐渐明朗起来。

司宁宁没有挽留,霍朗送司震南走时,她也没前去相送。

后院里,司宁宁将其中一个搪瓷缸子递给司震南,自己则捧着另一个搪瓷缸子,隔着小桌与司震南肩并肩,目光无所事事地望着盘旋围绕着后院的竹林。

“如果在下乡之前,我或许会给你一个原谅或者不原谅的答复,但是现在,我没有资格。”

捧着搪瓷缸子吹了一口气,糖水热气缭绕,熏得司宁宁眼前一片模糊,她轻轻吹了几下,大抵是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就将搪瓷缸子凑近唇边小心喝了两小口。

司震南一直在寻找说话的机会,但是直到最后结束话题,他都没能开口说上一句话。

如果说七十年代的司震南选择漠视,是因为有私心,那么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父亲呢?

“宁宁……”

司震南其实一直都不敢寻求女儿的原谅,也无颜开口,可此时此刻,父女二人在这小院独处,司宁宁情绪安稳平静,还给他倒了茶,有一瞬间,司震南有一丝丝回错了意。

司震南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司宁宁打断了,“我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你说话,不代表我原谅你。”

司震南垂下脑袋,大掌无意识地捏捏搓搓,似乎想通过这些小动作来舒缓心理上的压力。

要那样对她。

司宁宁又舒了一口气,撤回视线看向远处天边朦胧的弯月,问出一直困惑自身的问题:

司宁宁恍惚一瞬,思绪倏忽被拉回。

也仅是那不掺任何情绪的一眼,成功抑制住了要说话的司震南。

司宁宁无视他的局促,手扬了扬,示意他去后院。

确实,在传统的家庭中,以量取胜,这执着近乎病态的想法,确实不好被定性,但司震南似乎仍然没有意识到,他在执着求子的一路上所积累的大过小错,才是最终导致如今僵局的最大因素。

过去给她留下了创伤,但过去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这么想,他也就这么说出口了。

“呼……”

“……嗯。”司震南僵硬点头,“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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