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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扑朔迷离 耐心详怪梦(3/4)

大约你又爱他又恨他,所以他既像和善的老绵羊,又被风吹折,至于树枝打中你的鼻梁,那不关事。

那是我和傅伯伯用纸条在你鼻孔撩了两撩,得出的幻觉。”

黄衫少年听了,做声不得。

过了一阵,突然哭道:“除非你带我见着那红面老人,否则我不信他不是死在我的手上。”

冒浣莲听了,秀眉深锁,想了很久,毅然说道:“好,我带你去。”

她虽然没有把握能替黄衫少年找着父亲,但为了医好他,也不能不尝试了。

一个月后,在绝险的栈道上,又出现了三个风尘男女,迎晓风、踏残月,飘然地来到了剑阁之巅。

他们正是凌未风、冒浣莲和黄衫少年。

他们是在大闹平西王府之后,和李思永等人分手的。

李思永估计吴三桂的反清,就将发动,因此在脱险之后的第二天,就率众返回防地。

傅青主、刘郁芳等也接受了李思永的邀请,到他军中暂住。

傅青主临行前,悄悄地将冒浣莲拉过一边,对她说道:“自你父亲死后,十多年来我和你相依为命,情如父女,但父女也不能一世相依。

黄衫少年如未雕的璞玉,一旦恢复灵智,必将大露光芒。

而且这人虽然在迷失记忆之中,心地也表现得极为纯厚。

你好生照顾他吧!”

他还指点了冒浣莲几个关于医治精神失常的法子,两人这才唏嘘道别。

刘郁芳也悄悄的和凌未风道别,说道:“如果你帮助浣莲姑娘,医好了黄衫少年之后,就赶快回来。

我但愿有一天能和你到钱塘江看潮!

也看看波涛冲去的往事。”

凌未风怔了一怔,随即说道:“我并没有像黄衫少年那样失掉记忆,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刘郁芳两眼潮湿,不再言语,便即道别。

凌未风和冒浣莲都是一样的和自己平生最亲爱的人小别。

可是冒浣莲离开傅青主之后,和黄衫少年一道,却是神采飞扬,越来越像个成熟的少女了。

爱情的光辉,消灭了她身世的阴影。

凌未风内心却仍是非常沉郁,以前在王府水牢之中,他几乎就要说出他是谁,在此次临别之时,也几乎要对刘郁芳承认往事。

然而他按捺住了,他喜爱自己倔强的性格,而此刻,却又有点憎恨自己倔强的性格了。

一路上,他总是跟在冒浣莲和黄衫少年后面,看他俩并肩而行,心中暗笑,自己所担当的真是个最奇怪的差使。

傅青主和李思永是恐怕黄衫少年迷失理性,或者突然半夜梦游,会伤害了冒浣莲,所以要借重他的武功,以防万一。

但现在看他们两人亲热的样子,凌未风心想,就是黄衫少年再迷失理性,全世界的人都不认识了,他还是会听冒浣莲的话的。

而事实上,一路行来,黄衫少年也是一天比一天清醒,并没有闹过什么意外。

这天黄昏时分,他们到了剑阁之颠。

黄衫少年双目炯炯发光,披荆觅路,很快就找到了那两株虬松交覆下的茅屋。

他冲进屋内,屋内已阒无一人,他抚弄着屋内剩下的东西,一几一凳,一弓一箭,好像对这些东西都充满了感情。

忽然间他嚎啕大哭起来,跑出屋外,指着下面的幽谷道:“我就是在这里杀死我的亲人的。

我在这间茅屋里长大,那个黑瘦老人教我武功,他起初是我的父亲,后来忽然又不是了。

莲姐姐,如今我回到故居了,我的亲人却在哪儿?

你赶快给我找出来吧!”

冒浣莲以为他到了生长的地方,就会完全清醒,哪料还是这个样子,正在踌躇,忽然凌未风走了上来,向幽谷一指……。

幽谷远处,有星星爝火,不是目力极好的人,根本就看不到。

凌未风心想既有爝火,便当有人家,他站在峭壁边缘,俯视黑黝黝的深谷,脑子里突然闪过自己和楚昭南在云岗恶斗的一幕,两人也曾滚下峭壁,但却都没有毙命。

剑阁栈道虽比云岗峻险得多,但若武功极好的人,又设使有人接应的话,滚下去也未必毙命。

他心念一动,回头看黄衫少年还是呆呆哭泣,神志迷糊。

他对冒浣莲招呼一声道:“你伴着他,我下去看看。”

双臂一振,向幽谷下面跃去。

凌未风施展绝顶轻功,在跃下之时,已看准山腰突出的一块岩石,足尖一点,换势再跃,忽落在第二块石上,似这样,连换了十几次身形,才脚踏实地,到了谷底。

幽谷下怪石嶙峋,凹凸不平。

凌未风点燃了火折子,四围察看,并无异状,正待向爝火所在走去,猛然间,一股锐风,斜刺扑来。

凌未风惯经大敌,轻轻一跃,就避开了来袭的暗器,但手上的火折却给来人打熄。

凌未风大吃一惊,将火折掷在地下,说时迟,那时快,又是锐风斜吹,带着啸声,劲而且锐,凌未风听风辨器,腰肢一扭,一枚暗器,贴着身旁,倏然穿过,凌未风回身借势,一掌劈出,将第二枚暗器打落,再伸手向上一捞,把第三枚暗器,接在手中。

这三枚暗器打的都是凌未风致命穴道,在黑夜之中认穴奇准,凌未风双指一捻,只觉接着的暗器,形状甚小,内部中空有如耳环。

凌未风喝道:“来者何人?

昏夜之中,偷袭暗算,这岂是好汉所为?”

一个低沉阴恻的声音远远接着道:“你们这些贼子,昏夜之中,无耻伤人,还敢和我喊话,讲道义、论规矩?

呸!

你再接三枚。”

话声未了,又是三枚暗器,联翩飞来,凌未风仍用听风辨器之术躲避,不料这次来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是后发的先到,而且其声在左,忽的奔右,凌未风上了大当,只避过一枚,其他两枚都打中了穴道。

深林茂草之中,一个黑衣妇人长身而出,她以为凌未风已给打中穴道,厉声骂道:“小贼,叫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哪知话声未了,凌未风已是在她面前现出身形,三枝独门暗器亦已电射而出,喝道:“叫你这贼婆也尝尝我天山神芒的厉害!”

那老妇人猛见三道乌金光芒,劈面打来,身子一摇,手中剑疾的向前一荡,只听得“当”

的一声,火星飞溅,她顺势右足撑地,左足蹬空,头向后仰,想用“铁板桥”

身法闪过第二枝神芒。

不料凌未风的手法也怪异之极,第一枝神芒飞来尚无异状,第二枝速度稍缓,刚飞到头上时,第三枝电也似的追上,两枝一撞,斜飞出去,老妇人施展惊人武功,半身悬空,头颅一旋,单足仍点地面,身子已转了一个大圈,方位立变。

但饶是如此,还是给第三枝神芒,飞掠而过,打飞了头上的包巾,露出满头白发!

老妇人站了起来,心里说声“好险!”

再一看剑尖已给第一支神芒打缺了一个小口。

她平生从未遇到如此强敌,又疑来的乃是仇家,身子平空飞掠,如怪鸟一般,朝凌未风扑去,用的是五禽剑法,凌空下击,厉害异常!

凌未风倒提青锋,向后一纵,身方落地,未及回眸,只觉金刃劈风之声已到背后,他反手一剑,电光石火之间,与对方的剑碰个正着。

两人都觉得剑尖嗡嗡作响,剑身颤动不休!

凌未风心想,可惜我的游龙剑已换给了刘郁芳,要不然准能将她的兵刃截断;老妇人心想,可惜我的五禽剑法击下时未加变化,否则准能叫这小子挂彩。

凌未风横剑回身,急忙喝道:“先别动手,你是何人?”

老妇人“呸”

了一声,毫不理会,刷!

刷!

刷!

一连几剑,剑剑直指要害。

凌未风怒道:“我看在你是个老婆婆份上,让你几分,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老妇人道:“谁要你让?”

手中剑左决右荡,竟如疾风暴雨,将凌未风罩在剑光之下。

凌未风身躯一摇,手中剑如风飘落叶,倒卷而上。

他认得老妇人的五禽剑法,五禽剑法是剑剑取势,从上空劈刺下来,总之要使自己的剑压在敌人的剑上,若敌人要争取位置,则必被乘虚而入。

凌未风剑法则刚好相反,剑剑倒卷上去,自下而上,寻击敌人中路,而每发一剑,都是天山剑法中的精妙招数。

天山剑法本是集各家剑法之长,不拘一格。

他使出这路专制五禽剑法的招数,却仍保有其他剑法之长,端的厉害无比。

但老妇人功力深厚,剑法虽稍逊一筹,凌未风迫切间也不能取胜。

两人攻守劈挡,霎忽间拆了一百来招,凌未风刚刚化去敌人先手攻势,正想转入反攻。

忽然间,只见山上两个黑影下来。

一个银铃似的声音远远喊道:“凌大侠,你和谁打呀?”

凌未风叫道:“浣莲姑娘,你们也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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