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有意护仙花 枯洞窟中藏异士(3/4)
是了!”
忽然冷笑一声,伸手在韩志邦胁下一点,点了他的麻眩穴,携书长啸,扬长而去。
韩志邦后来靠喇嘛解了穴道,问起此人,全都不识,只知道他是前天来的一个香客。
那老者便是此刻与凌未风对掌的怪人,他说是无住禅师的第四十二代传人,倒是不假。
原来他名叫辛龙子,乃是晦明禅师好友、武当名宿卓一航的弟子,他入门在桂仲明的父亲石天成之前,但石天成是带艺投师,年龄也比他大,因此卓一航要他叫石天成为师兄。
武当派是从少林分出来的,少林派的祖师是南北朝梁武帝的时候,自印来华的高僧达摩禅师,韩志邦所获的那本书便是武学中著名的“达摩一百零八式”
真本(作者注:根据正史,达摩本来不会武功,相传是达摩所著的“易筋经”
和“洗髓经”
都是后人伪作。
但武侠小说似乎用不着那么认真考证,当裨官野史看可也)。
这部真本自元代中叶起忽然不见,少林武当两派门人四觅无踪,于是代代传下遗言,要后世弟子寻觅此书。
同时这一百零八式真本虽然失踪,但少林武当两派南北分支名宿,因故老相传,还大略记得几个招式。
卓一航自达摩禅师算起是第四十一代,石天成当年投他门下,因为急于报仇,只学了“九宫神行掌”
和“鸳鸯连环腿”
两样绝技,便跑回四川去了。
因此辛龙子虽是二徒弟,却是卓一航的衣钵传人,知道“怪书”
的来历。
辛龙子那年从回疆来到西藏,扮成香客,去扎布伦寺进香,本来他听说扎布伦寺的大喇嘛精于西藏的天龙掌法,招数甚怪,因此想去窥探一下,看是否和达摩的掌法有相通之处,不料却碰见韩志邦午夜练掌,他认得有三个招式,正是自己的师父卓一航留下来的达摩掌法,师父临终时说过:“达摩一百零八式”
,在武当北支传下来只有五式,虽然这几个招式无法连续运用,但还是要他精心研习。
因此他一见韩志邦操练的掌法,立刻猜到就是达摩的真传,当下便以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把书骗到手上。
再说辛龙子被凌未风一口喝破达摩掌法的来历,怔了一怔,猛然怒道:“你这小子懂得什么?
那书本来就是我们遗失的东西,怎容外人拿去?”
呼呼的接连几记怪招,搂头盖顶,捶肋捣胸,切脉门,按穴道,忽拳忽掌,忽劈忽戳,拳法掌法点穴法,纷然杂陈,看来似全无章法,但却极难应付。
凌未风仗着功力深湛,闭了全身穴道,用天山掌法中的“须弥掌”
,带攻带守,又挡了他二三十招,兀是无法占到便宜。
凌未风心想:天山掌法剑法,是师父采集各家之长创出来的,他这掌法虽然路道甚怪,但总不至于一点也看不出其中的变化趋势。
他眉头一皱,忽地掌法一慢,只求自保,不求进攻。
辛龙子大喜,如醉如狂一样乱打过来,但凌未风掌法虽慢,每一招都运足功力,掌风激荡,有如金刃挟风,辛龙子和他碰了几次,双方都给掌力震开,虽然没有受伤,也各自惊异。
辛龙子有三十多年功力,和凌未风在伯仲之间,但功力悉敌的对手,攻方所用的力度,要比守方为大,凌未风只守不攻,无形中在气力上占了便宜。
辛龙子久战不下,把心一横,将达摩一百零八式全部施展出来,怪招连接不断,如波翻涛涌,咄咄迫人。
凌未风仍是神色不变,冷静应付,拆到五六十招左右,凌未风竟给他点了两处穴道,幸好早有防备,早已闭穴,得以不伤。
桂仲明在旁看得大为焦急,腾蛟剑刷的一指,正待上前,凌未风忽然喝道:“仲明,你不要来,他不是我的对手!”
说罢掌法更慢,但门户封得更严。
辛龙子连连冷笑,掌法之中又杂着刀剑路数,把一百零八式几乎全用上了,仍打不倒凌未风。
但见凌未风的脚步却是渐显迟滞。
辛龙子大喜,心道:我第一遍打你不倒,再使一遍,谅你抵敌不住。
掌法越使越疯狂,不知不觉已把一百零八式使完,正待从头来过,凌未风忽然大喝一声:“看我的!”
飕飕飕,双掌翻飞,倏地撒开势子,猛如雄狮,捷若灵猿,一派凶猛犷厉,手脚起处,全带劲风,辛龙子刚想从头换掌,给他一阵强攻,被迫倒退几步。
辛龙子大为惊异,趁凌未风抢攻之际,展开怪异身法,反扑他的空门。
拳家有云:“敌不动,己不动,敌一动,己先动。”
讲究的便是“制敌机先”
的奥秘。
因为敌一动,必是向己方某一点进攻,他的全部精神,就集中在一点上,若自己比他出手更快,避开了他的攻击点,便可以攻入他的空门,“达摩一百零八式”
全部的精华,就是教人怎样攻击敌人的弱点,以变化复杂的步法手法,使敌人不知从何方防御。
所以常能以弱胜强,甚至如韩志邦这样功力甚低的人,也可拔掉齐真君的须子。
因此辛龙子见凌未风猛烈掩击,虽然吃了一惊,可是随即就镇定下来,想道:你这一攻,空门四露,如何挡得我的怪招?
不料凌未风不但挡得了他的怪招,而且辛龙子每一出手,都感受到牵制,与以前大大不同。
凌未风身法展开,倏进倏退,忽守忽攻,恰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真个是静如山岳,动若江河!
辛龙子想攻他的空门,掌未到,而他已先迎上来,竟好像熟悉了他的怪招,预知他的出手一样!
你道凌未风何以一下子会反弱为强,扭转形势?
原来他刚才的死守,正是存心要看辛龙子的全部招数,潜心细察之下,发现辛龙子的基本步法是武当派的,又发现他的怪招,虽然极为厉害,但却好似并不十分纯熟,在细微之处,变化并不自如,料知他偷书之后,只有一年多工夫,掌法刚刚练成,还不能心掌合一,因此在出手攻击之时,总露出一点痕迹,例如他想走右翼偏锋扑攻,肩头必先微微右倾,向左攻时,也是如此。
凌未风乃是一个大行家,把他的路道摸熟之后,于是着着反制机先。
其实,辛龙子还有一点吃亏的地方,凌未风并不知道。
原来“达摩一百零八式”
,扎根基的功夫是“九图六坐像”
,即韩志邦在龙岗石窟中所见的,画图中最前面的六种打坐法,当时韩志邦没有学,而辛龙子无法学(因怪书中只有说明而无画图,扎根基的功夫是最精微的功夫,无法意会。
)因此达摩一百零八式虽然练成,却总欠缺了一点火候,碰到武功极高的人,就被看出来了。
攻守势易,两人又拆了一百来招,旁观的人看得眼花缭乱,只见两人忽分忽合,打到疾处,犹如两团白影,打到慢处,却又像同门拆招,连桂仲明武功那么高的人,也不知道凌未风已稍微占了优势。
忽然间,猛听得凌未风大喝一声,辛龙子身子飞掠出去,叫道:“一掌换两指,彼此都没吃亏!
青山常在,绿水常流,后会有期,欠陪欠陪!”
身形再起,翩如巨鹳,从花丛上掠过,凌未风叱咤一声,天山神芒电射而出,辛龙子半空打个筋斗,身子似流星殒石般向山下落去。
凌未风一掠而前,在花丛中采下一朵碗大的白花,交给张华昭道:“你好好收藏,对你也许很有用处。”
张华昭将刚才所摘的大红花取出,与白花放在一处,红花如火,白花胜雪,清香沁人,尽涤烦虑,张华昭笑道:“这两朵花可爱极了,但不知还有什么用处?
要请凌大侠指教。”
凌未风道:“现在还很难说,等我见师父之后再问,我也拿不定是否就是这两朵花。”
张华昭听得话中有话,甚为疑惑,但凌未风不说,他也不便再问,心想:“不管它有没有用处,拿给易兰珠看,她一定非常喜欢。”
桂仲明独自站在山边凝望,辛龙子的身影已杳然不见。
桂仲明忽然说道:“凌大侠,敢情他真是我的师叔?”
凌未风道:“谁说不是?”
桂仲明道:“他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
凌未风笑道:“我也不知道呀!”
桂仲明道:“那你在他败逃之时,还用神芒打他做什么?”
凌未风道:“我不许他采这朵白花!”
顿了一顿又道:“你不用替他担心,他的武功极高,不会跌死的,我的神芒也并未打中他,只是把他吓走而已。
这次对掌,幸在他偷来的怪招,还未练到炉火纯青,否则我也难于对付。”
冒浣莲又问道:“他说的两指换一掌是什么意思?”
凌未风笑道:“我被点中两处穴道,他也给我用大摔碑手劈了一掌,你们看不出来么?
这次算是打个平手,下次再打,他就没有便宜可占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翻过骆驼峰又向天山绝顶行进。
到了第三天,北高峰已巍然在望,只见那座高峰如巨笔般矗立在云海中,朵朵白云在山顶峡谷间飘浮,真像成群的羊在草地上吃草。
四人再行半日,黄昏时分,攀上峰顶。
山顶上豁然开朗,奇花异草,遍地都是,冒浣莲奇道:“想不到在天山绝顶,还有花草!”
凌未风道:“这些花草都是惯耐霜雪的了,在五六月间,雪中还开出莲花来呢!
天山绝顶,花草反而容易生长,你知是什么道理吗?”
说罢向下一指,在北高峰稍低处,有一个小湖,湖光云影,景色清绝。
凌未风道:“这便是著名的天池了。
听师父说,那里原是个火山口,火山死了,化为湖泊。
大气却是暖的,花草在死火山口旁边,又有湖水滋润,自然容易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