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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孽债情缘 公主情多徒怅怅(2/5)

康熙心想:怎的大内高手如此无用,不觉阵阵心寒,但他们为看守钦犯,死伤累累,若再怪责,更恐离心,过了一会,这才斥楚昭南道:“朕知道了,以后你可要小心点!”

当下,另外传令,叫小黄门请鄂王妃进宫。

且说,在凌未风等大闹天牢之后,鄂王府也已接到了消息,王妃听了,又惊又喜,正不知易兰珠是否已被救出,忽然皇上宣召,急忙进宫。

康熙见了鄂王妃后,冷笑一声,问道:“你的病好了吗?”

王妃冷汗直流,奏道:“多谢皇上关注,好一点了!”

康熙道:“鄂亲王功在国家,惨遭刺杀,想你对那女贼也是极痛恨的了!”

鄂王妃泪流满面,磕头说道:“臣妾痛不欲生。”

这句话倒是真情,康熙见她如此,以为她是悼念亡夫,不再追问,只是冷冷说道:“你以前对太后说,想亲审女贼,现在既然病体无碍,那就明日亲自去天牢,了此心愿吧。”

王妃听了此言,犹如五雷击顶,眼前金星乱冒。

康熙又缓缓说道:“不能再让这名女贼久押不决了,她的同党很多,再不处决,被救出去,你的大仇就不能报了。”

鄂王妃失声惨叫,晕在地上。

康熙叫宫娥扶她到太后处歇息,临行还吩咐近身的侍卫说:“若王妃神智不醒,明日不能亲审,你就传旨贝勒,令他移交三堂会审,即日处决。”

王妃刚刚醒转,听了这话,又晕过去。

再说易兰珠被截回天牢之后,逃生绝望,反而宁静下来,在黑沉沉的牢房中,静待着死神的宣判。

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牢门轻轻打开,一条黑影飘了进来。

易兰珠动也不动,厉声叫道:“好吧!

把我带出去,杀死,绞死,车裂,分尸,随你们的便,只是我们汉族的人你可杀不完啊!”

那条黑影“砰”

的一声把牢门关上,忽然间,易兰珠眼睛一亮,那人亮起火折,点燃了一枝牛油烛,捧着烛盘,缓缓行来,低声唤道:“宝珠,你不认得我吗?

你抬头看看,看我是谁?”

易兰珠头也不抬,冷冷地说道:“谁是宝珠?

尊贵的王妃,我是杀死你丈夫的凶手!”

这霎那间,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面庞,抚摸着她的头发,易兰珠想叫嚷,想挣扎,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鄂王妃泪流满面,哭着叫道:“啊!

他们把你折磨得好苦!”

易兰珠的脖子给大枷磨伤了,周围起了淤黑的血痕,两只脚踝也流着脓血。

王妃取出丝绢,给易兰珠慢慢揩拭,脓血湿透了三条丝绢,王妃慢慢折起,藏在怀中。

易兰珠忽然睁开眼睛,尖声叫道:“王妃,你不要假慈悲,拆磨我的不是他们,是你!”

王妃打了一个寒噤,茫然地挪开半步。

易兰珠斜着眼睛,冷冷笑道:“十八年前你抛弃了我,现在又要来杀死我了!”

王妃失声痛哭,紧紧地搂着易兰珠,叫道:“宝珠,你一点也不知道我是怎样的爱你!”

易兰珠用手肘轻轻推开了她,叫道:“爱我?

哈哈,你爱我?

你为了要做王妃,让我的父亲给你的丈夫杀死,你为了要做王妃,忍心把我抛弃,让我在寒冷的异乡飘泊了十八年。”

王妃叫道:“宝珠你骂我?

骂下去吧!

我很喜欢,你已经知道我是你的母亲了!”

易兰珠道:“我没有母亲,我的母亲在十八年前已经死了!”

王妃抱着易兰珠坐在地上,低声叫道:“宝珠,你的母亲做错了事,可是她并不是那样的女人!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总之,她不是那样的人,我想说给你听,但一定说不清楚。

我只请你摸摸我的心吧!

从我跳动的心,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爱你,十八年来,白天黑夜,我都惦记着你,我记得你开始学行时候的神情,叫出第一声‘妈妈’时候的喜悦;我想着你不知在什么地方长大了,不知你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现在看来,你是长得跟你的爸爸一模一样,嘿!

像他那样的倔强!”

易兰珠的头贴着王妃的胸,两颗心都在剧烈的跳动!

忽然易兰珠倒在王妃怀中,轻轻啜泣,叫道:“说真的,妈妈,我也爱你啊!”

烛光驱散了黑暗,分别了十八年的母女互相地搂着,母亲的眼泪滴在女儿的面上,女儿的眼泪滴在母亲的胸前。

过了许久许久,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忽然外面传来了阁阁的脚步声,似有人在牢房外走来走去!

王妃皱了皱眉,瞿然一省,揩干眼泪,高声叫道:“脚步放轻一点,别吵我审问!”

王妃进入天牢时,掌管天牢的贝勒再三问她要不要人陪伴,王妃摇头说不要。

贝勒道:“那女贼的武功很厉害,虽然背了大枷,扣上脚铐,只怕还要预防万一。

王妃万金之体,出了差错,那可不值。”

王妃怒道:“别啰嗦,我要亲自审问。

不许一个人在旁,你知道么?”

随手一抓,在檀木桌抓了五道裂痕,贝勒大骇,心道:“怪不得人说鄂王妃文武全材,是咱们旗人中第一美人,又是第一位女英雄,看来真是不错!”

当下不敢再说。

但虽然如此,贝勒还是很不放心,因此加派卫士在外面巡逻。

王妃斥退了外面的卫士之后,紧紧搂着易兰珠,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女儿啊,现在你是我的了!”

听了外面卫士的脚步声,易兰珠心头陡然起了一种憎恨的情绪:“我的母亲和他们是一家人,他们要听我母亲的话!”

这个念头像火焰一样地烧痛了她的心,她挣扎着从母亲的怀抱里脱出来,叫道:“王妃,你说要审问我,为什么不审问呢?”

王妃心痛如割,颤声说道:“宝珠,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相信你的母亲?

你说罢,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做!”

易兰珠冷笑道:“也许是明天,也许等不到明天,他们就会把我的头悬在午门之外,把我的心肝祭奠你的丈夫。

我还有什么事情要你去做?”

王妃亲了一下她的女儿,毅然说道:“好吧,宝珠,我带你走出天牢,将你偷偷放走,然后我就吃最厉害的毒药,去见你的爸爸,这样你总可以满意了吧?”

易兰珠尖叫一声,搂着她的妈妈,叫道:“啊!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女儿,还是把我当成你的敌人?

说得好像我要向你报仇,让你去死!”

王妃目不转睛地望着女儿,忽然喊道:“你的眼睛,跟你的爸爸完全一样哟!”

易兰珠探手入怀,把内衣撕破,取出那封藏了许多年的血书,掷给王妃道:“这是爸爸给我和你的信,爸爸本来就是要我像他一样啊!”

王妃身躯颤抖,似波浪般起伏不休,展开血书,只见信上写道:“宝珠吾女,当你阅此书时,当已长大成人。

你父名杨云骢,你母名纳兰明慧,你父是抗清义士,你母是清室王妃,你父丧命之日,正你母改嫁之期。

你母是皇室中人,改嫁迫于父命,不必责怪。

惟彼所嫁者乃国人之敌,胡虏元凶,你学成剑法,定须手刃此獠,以报父仇,并除公敌。

若见你母,可以此书交之,令伊知你父非不欲伊晚年安乐,而实为国家之仇不能不报也。

其余你未明了之事,可问你之祖师与携你上山之叔叔,父绝笔。”

王妃读后,痛哭说道:“宝珠,我并没有怪你的爸爸叫你杀他啊!”

易兰珠的眼睛放出闪闪光芒,再追问道:“妈妈,你真的不怪我吗?”

王妃打了一个寒噤,泪光中蓦然现出多铎临死时的情景,鲜血淋漓,惨笑待死的情景,她又想起她曾对多铎应诺的话:“你不要伤害她,我也叫她不要伤害你!”

是的,她并不怪她的女儿,然而知又有点为他们的互相伤害而惋惜。

她幽幽地答道:“女儿,我怎会怪你呢?

但血已经流得够了,我不愿再看见流血了!”

“血已经流得够了?”

易兰珠冷笑接道:“我们汉族人流了多少血?

你们皇帝和将军还要使我们继续地流!

但我们的血也不会白流的,我的父亲血洒杭州,你的丈夫就要血洒西山;明天,我的血染红天牢,后天,更多满洲人的血就要染红京城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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