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一剑败三魔 宝玉明珠藏相府(2/6)
桂仲明正色道:“不然,你的功力据我看和那两个人差不多,却要比那个孟坚高。
你学的无极剑法,是上乘的内家剑法,怎可妄自菲薄?”
冒浣莲抬头再望,大车已过去约半里之遥,那吸旱烟袋的汉子,还不时回头看望。
冒浣莲不觉笑道:“这人疑心我们是强盗呢!
只不知这南京的名镖头,为什么给三十六个少女保镖,这事可奇怪透了。
莫非这批少女,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请人保送的?
可是看来又不像呀!”
说话之间,猛然前面六辆大车,倏地都停下来。
前面尘头起处,两骑骏马,迎面驰来,掠过大车,快近桂冒二人时,才猛的勒马回头,又狂奔过去。
冒浣莲拉拉桂仲明的袖子道:“是那话儿来了!”
桂仲明脚步不停,一直向前走去。
骤然间路旁高岗上,射出了几枝响箭,其声呜呜,甚为凄厉,响箭过后,密林中涌出一批人马,约莫有一百多人,霎忽就截断了大路,拦在车队之前。
武威镖局的镖师孟坚本来是押队殿后的,这时已催马上前,狂喷烟圈,起初是一个个的圆形烟圈,接着喷出的几口烟其直如矢,射入先喷出的烟圈之中,烟圈也渐渐四散,漫成烟雾。
这是孟老镖头传下的信号,圆烟圈套交情,直烟线表武力。
意思是说:“好朋友们,给我们圆圆面(卖人情)吧,不然若用武力,落个两败俱伤,可坏了江湖义气。”
对方阵中缓缓地走出一个中年汉子,袍袖飘飘,意态潇洒,眉目姣好,很像一个女人,他在袖中取出一把折扇,迎风一扇,把孟坚喷出的烟雾扇得一干二净,阴声细气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武威镖局的少镖头亲自押这支镖。”
孟坚也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郝寨主还在此间。
既是熟人,请恕礼仪不周,容日后补上拜帖吧!”
说罢又喷出几口烟圈,等待对方答话。
在他们两人打话之际,冒浣莲和桂仲明远远地站在路边。
冒浣莲道:“果然那三个魔头又回旧地。”
桂仲明道:“那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是谁?”
冒浣莲道:“我听傅伯伯说过,这人料是三魔之首,十几年前的江湖败类人妖郝飞凤。”
桂仲明奇道:“为什么叫做人妖?”
冒浣莲道:“因他生得眉目娟秀,常常扮成女人,专迷惑大家闺秀,有人还说他真是个阴阳人,所以叫他做人妖。
可是他的武功也真好,有几个侠客想除他,都给他逃掉了。
后来大约是年纪大了,扮女人不灵了,这才落草为寇的。”
桂仲明又好奇问道:“什么叫做阴阳人?”
冒浣莲粉脸通红,大力钳了他一下,说道:“别问了,赶快看吧,你看他们就要动手了。”
桂仲明出其不意地给她钳了一下,“唷”
的一声叫了出来,幸得那两批人都很紧张,谁也没有注意他。
郝飞凤慢条斯理地又举起扇来,扇了两扇,低声笑道:“少镖头和我们搭什么架子,猛喷烟圈?
咱们开门见山,你要我们帮你圆这个面子,那也成,但你也得替我们圆个面子。”
孟坚接了这支镖后,一见要保送的竟然是三十六位美艳如花的少女,心里当然觉得十分奇怪,但他恃着父亲的威名,插了镖旗,也竟挑起大梁,从苏州直保到此地。
一路虽碰过三四次黑道人物,但只须喷出几口烟圈,也就把对方吓退了。
不料一踏入河北,却碰上这三个硬对头,正在忐忑不安,一听郝飞凤的话似有商量,急忙问道:“郝寨主有什么吩咐,我孟坚做得到的,一准办到。”
郝飞凤又阴阳怪气地笑了一笑,将扇一指大车,说道:“我们不劫你的镖,只是要一些无伤大雅的东西。”
孟坚听郝飞凤说不劫他的镖,心中大喜,连底下那句话都未听全,就拱手说道:“多谢寨主借路。”
郝飞凤冷冷一笑,尖声说道:“你车上的红货(金)白货(银)我全不要,这三十六个女娃子,你可得给我留下,少一个也不成!”
孟坚强抑怒火,一摆烟袋,亢声问道:“郝寨主,这是怎么个说法?”
郝飞凤阴恻恻地说道:“从来保镖的都是保红白财货,没有保人的。
我不要你的货,只要你的人,这怎能算是劫镖?”
孟坚给他气得须眉倒竖,骂道:“怪不得人家骂你是江湖败类,武林人妖,冲着我武威镖局的镖旗,你要放肆,那可不成!”
郝飞凤将折扇扇了两扇,大笑道:“就是你老子出马,也得给我留下。
你招子(眼睛)放亮一点,凭我这把铁扇,要你这三十六个女娃子,可不过分。”
孟坚瞥了一眼,见那扇子乌漆漆的闪光,“哼”
了一声道:“原来你还是铁扇帮的,那更好了,我就凭这杆烟袋,斗斗你那把铁扇。”
铁扇帮是长江以南的一个秘密帮会,帮主尚云亭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可是手底极辣,黑白两道全不卖账,碰到财物就要拦截。
郝飞凤穷途落魄,曾去投他,他本待不收,不知怎的,却给郝飞凤迷惑往了,终于让他做了帮中的一个香主。
郝飞凤也就是靠了铁扇帮的名头,才能重回旧地,再立门户的。
孟坚年虽四十,可是一向靠着乃父声威,保镖以来,从未与硬手动过真力真枪。
而他那铁烟杆打穴的功夫,也的确算是一门绝技。
因此久而久之,他也自以为可以称雄一时了,今日见着这三个魔头,虽然不无顾忌,但一给他们挤得下不了台,也自动了真气,烟杆一指,便待扑上。
郝飞凤轻轻一闪,并不接招,笑道:“你要和我动手呀,那可还差着点儿,三弟来把他拿下。
背后一个粗豪汉子,应声而出,右手单刀,左手铁盾,拦住孟坚喝道:“我倒要看你孟家的打穴功夫!”
这汉子正是三魔柳大雄。
孟坚心头火起,更不打话,铁烟袋当胸打去,柳大雄举盾一迎,烟锅当的一声打在盾上,未烧完的烟丝,给碰得直飞出来,点点火星,倒溅回去。
柳大雄单刀在盾下倏地攻出,斩孟坚手腕。
孟坚武功也非泛泛,手腕一顿,铁烟杆横里一荡,把单刀荡了开去,大喝一声,斜身滑步,烟锅已自向柳大雄背后“魂门穴”
打去。
柳大雄反手一迎,烟锅碰在盾上,他顺着这拧身之势,刀光一转,反取中盘。
孟坚连跳了两跳,才避开这招。
桂仲明和冒浣莲伏在路旁,看这两人厮拼,只见孟坚如怒狮猛搏,铁烟袋点打敲劈,可总打不着敌人的穴道,柳大雄以铁盾掩护单刀,带攻带守,打得十分激烈。
再打了一会,孟坚渐渐落在下风。
本来论功夫技业,他和柳大雄原不相上下。
只是柳大雄是个剧盗,见过许多阵仗,孟坚和他一比,可就差得多了。
打到分际,柳大雄左手盾牌虚晃一招,身形向下一扑,单刀绕处,直向他下三路斫去。
孟坚霍地退步,铁烟杆“倒打金钟”
,指向敌人背脊“天枢穴”
,柳大雄大吼一声,身形暴起,铁盾“横托金粱”
,用力一磕,右手单刀,顺着烟杆,向上猛削,孟坚若不撒手,手指非给削断不可。
桂仲明伏在路旁,见到孟坚危急,偷偷地对冒浣莲说:“且待我助他一下。”
冒浣莲未及拦阻,桂仲明已倏然出手,一枚金环,径自飞去。
这枚金环,打得正是时候。
柳大雄看看得手,忽听得“当”
的一声,单刀已给金环荡开。
收刀一看,只见刀锋已被碰损,缺了一个小口。
孟坚莫名所以,拖着烟杆,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
桂仲明暗器打得十分神妙,两边的人又全都注意孟坚和柳大雄的厮斗,竟然没人知道暗器从何而来。
柳大雄横刀举盾,高声喝道:“哪个不要脸偷袭大爷的站出来,咱们明刀明枪决个胜负。”
孟坚幸得这一枚金环,保了武威镖局的声威,情知自己不是人家对手,拖着烟杆疾退。
郝飞凤撮唇打了个胡哨,只见一骑健马,倏地冲去,马上人往下一跳,拦着孟坚,笑嘻嘻地道:“孟少镖头,你别走!”
这人是江北三魔中的第二魔沙无定,也是刚才策马探镖的人。
才解困厄,又遇强敌;孟坚正在心慌,猛然间大车队中,也飞冲出两骑健马,孟坚一看,却是那两个黑瘦汉子,这两个汉子下马叫道“孟爷请退!”
其中一人赤手空拳便去强抢沙无定手中的大枪。
另一人也以赤手空拳,迎上了追来的柳大雄。
孟坚惊异得几乎喊出声来,这两汉子就是当日请他来保镖的人,当时他们自称是一个富户的管家,名叫陆明陆亮,是两兄弟,倚靠南京另一个武林前辈的面子,来央求武威镖局保镖的。
孟坚看他们骨瘦如柴,当时还暗笑怎的这个富户却用“烟精”
来作管家,根本就料不到他们身怀绝技。
这两人一出手竟是北派的鹰爪功夹以擒拿手,十数招一过,看得孟坚目定口呆。
沙无定的大抢,长七尺有余,一簇血挡四面戟张,足有斗篷大小,挑扎扑打,虎虎生风,论功力比柳大雄还强许多,但陆明只凭一双肉掌,已是足以抵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