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悠悠生死(2/5)
每看到一片凸起的雪堆,夜无烟便跪在那里,不停地挖掘,可是却一无所获。
当他看到那处冰窟窿时,心头猛然一颤,遏制不住心头的激动,他冷声命令道:“会游水的潜水搜寻,其余人破冰!”
侍卫们顿时傻了眼,破冰?
将这条河流的冰面全部破开吗?
他不要侍卫用剑,他害怕利刃伤到了她,她或许就伏在冰下,因为冰面的阻挡,无法出来。
是以,他跃入水中,从冰面破碎处开始,自下而上,徒手将冰面砸开。
其余会水的兵士,全部潜入到冰冷的水底,开始搜寻瑟瑟的身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他的手,因为不停挖掘,指尖都已经染成了血色,十指连心,可是,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因为他的一颗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
他只记挂着瑟瑟,希望能够在下一次的挖掘后,她会奇迹般地出现。
随着搜寻的范围越来越广,沿着恨水河,一里,两里,三里……十里,当每一次的希望落空,夜无烟的心头也渐渐绝望起来。
难道,难道,她就那样去了吗?
“王爷,恨水河上面虽然是冰面,但其下水流那么急,如若夫人落到了水里,此时,尸首怕是早已冲走了。”铁飞扬沉声说道,他向来冷心冷面,实在不忍心看到夜无烟如此伤心的样子。
“你说什么?”夜无烟疾呼道,幽深的黑眸在这一瞬间染满了血色,他伸掌便朝着铁飞扬胸部击去,铁飞扬伸掌架住,身形却沿着冰面疾滑而去,直到撞到了背后的山壁,才停了下来。
他竟然说尸首,他的瑟瑟,怎么可能成为尸首!
“王爷,这里寻到一粒药丸。”一个侍卫捏着一粒黑褐色的药丸,奔到夜无烟面前。
夜无烟凤眸一眯,闪过一丝灼亮,他手指微颤,从侍卫手中捏住了那粒药丸。
“云轻狂,这可是你给夫人的药丸?”他颤声问道,怎么也压抑不住心头的颤抖。
云轻狂眸光一凝,道:“不错,正是我给夫人的药丸。”
夜无烟随着兵士来到他捡到药丸的地方,手指微颤,拨开那一堆落雪。
可是,却看不到她的身影,只看到光滑的冰面上,隐隐有血色在弥漫。
他的眸光,在这一瞬,忽然变得赤红。
“她应当从水底浮了上来,可是,何以却遍寻不到她的踪影?”云轻狂凝眉问道。
“张子恒,你带着人马,沿着河面,向东搜索,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在山间出没。
你们继续在河底搜索,其余人,到附近山间搜索。
另外,再传我的令,封锁墨城。”夜无烟一字一句,沉声命令道。
她一定没死,一定!
他握着那粒药丸,心头,一片狂喜。
“是!”所有人都得令而去,夜无烟转首问云轻狂:“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药丸?”
云轻狂望着夜无烟手中的安胎药丸,定定说道:“这是预防风寒的药丸。”如若夫人无法寻到,夫人有孕的秘密,只怕此生,他也不会再说出来了。
夜无烟并没有丝毫怀疑,他将那粒药丸收在囊中,她就这样只留了一粒药丸给他吗?
漫天的风雪下得越发紧了,没完没了,仿似一辈子都不会再停。
夜无烟率领着兵士,在雪中不断地搜寻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有丝毫消息,夜无烟的绝望,一点一点地加深。
风暖是随了夜无烟一起来到崖下的,当获悉瑟瑟从崖下坠下来后,他的队伍也加入到了搜寻之中。
只是,当一无所获时,风暖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寒,从身子深处升起,渐渐蔓延过全身。
他纵身,身形如蛟龙般腾起,手中长刀出鞘,闪耀出一连串耀眼的青芒,向着夜无烟攻去。
“夜无烟!
你这个罪人!”他沉声呼道,声音中带着碎金裂帛般的怒意。
夜无烟跪在冰上,眼看着刀光袭来,他心头一阵悲凉。
赫连傲天说得没错,他是个罪人,他害了自己的妻。
他依旧跪坐在冰面上,不闪也不动。
“王爷,夫人或许根本就没死!”云轻狂大惊,冲着夜无烟呼道。
夜无烟心头一震,他若寻不到她,决不能死去。
他纵身,身躯倏然后退,躲过风暖的雷霆一击。
他伸手,拔剑在手。
长剑挽起潋滟的剑芒,和风暖斗在一起。
北鲁国的二皇子和南玥的璿王,两人的关系在这一刻终于决裂。
他们在冰面上展开一场决斗。
这是一场殊死决斗。
风暖气恨夜无烟害了瑟瑟,一刀快似一刀,刀刀不留情,几欲将夜无烟斩于刀下。
夜无烟对风暖,更是没有好感,心中犹自记挂着寻找瑟瑟,是以,出手也毫不手软。
一时间,冰面之上,刀光闪闪,剑光灼灼。
两道人影,如鹰击龙跃。
一招比一招迅猛,一招比一招凌厉,显而易见,两人都是怒到了极点。
这当是世间顶尖高手的对决。
大雪如柳絮一般当空飞舞,悠悠地飘洒,静静地落地。
两个酣战的人影,激荡的落雪随着他们翩翩起舞。
伊冷雪站立在恨水河畔,身侧站着两个侍卫,那是云轻狂派的侍卫,要将她送回府内。
此时,酣战的那两个人,一个是保护她的人,一个是要杀她的人,然两人都似没有看到她一般,无暇理她。
风暖和夜无烟两人一直战到脱力,带着浑身的伤,仰躺在冰面上,一动不动。
两人都清楚,北鲁国和南玥维系了十几年的和平,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这一场雪,下得特别大。
下了足足有半月,封了山也封了路。
夜无烟从未有一刻放弃寻找瑟瑟,冒着雪崩的危险,在山中寻找,派兵封锁了附近几座城池,就连一只飞鸟也插翅难飞。
可是,希望一日日落空,绝望一日日加深,终于,在疯狂地寻找了一个月后,夜无烟病倒了。
这是夜无烟有记忆以来,最大的一场病。
他躺在床榻上,时而感到寒冷,时而感到燥热。
冷热交替,日日折磨着他。
可是,他知道他并不糊涂,就算烧得最厉害之时,他的心头有一角始终是清楚的,始终,有个影子在徘徊游走着。
那是瑟瑟,心头萦绕着的,始终是她的音容笑貌。
他知道,虽然侍卫们日日依旧在搜寻,可是,他们都认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是,他心头却有着一个强烈的感觉,她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每当他一入眠,便会看到她穿着一袭青裙,站在他的手掌之上,轻盈如蝴蝶般翩然起舞;或是坐在琴案前,铮铮地抚琴;或是偎依在他的怀里,软语盈盈。
他以往不饮酒的,然,这几日,虽在病中,他却依旧日日豪饮。
酒是个好东西,可以一醉解千愁。
以前,他从不允许自己喝醉,因为,他不容许任何东西控制他的心神,他希望自己能够永远保持清醒。
但,这些日子,他却希望自己能够日日醉着,这样他就可以将一切当成一个梦。
梦醒后,她依旧在他身边,对他盈盈浅笑,抑或对他刀剑相向。
悲痛,让他分不清白天黑夜,辨不清梦幻真实。
这一日,窗外飘着皑皑白雪,他趴在桌案上,又醉了。
浮云阁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在窗外呼啸而过。
恍恍惚惚间,一道人影,踏着轻盈的步伐,向他走了过来。
“是瑟瑟吗?”或许是酒意使然,他双眼模模糊糊地,怎么也看不清那女子的模样。
不过,随即,他唇边便勾起了一抹笑意,倒是他糊涂了,能来浮云阁的又能是谁?
他的瑟瑟,终于回来了吗?
那女子似乎是压抑不住汹涌的情绪,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
她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只是静静地伫立着。
他心头一阵激动,踉跄着站起身来,便向她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似乎要把她生生搂入自己的骨血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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