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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决战傲天(上)(1/2)

立秋日。

繁花碎尽,山骨儿细细,枯树落叶坠。

造化均万殊,秋雾褪了群色。

傲天庄外树林潮湿凄清,深处岑寂无声,栖息其中的是冷云泽雉,丘墟荒草。

上官透独自一人来到南面的别院。

推开别院大门,几只黑鸦惶恐地振翅而飞。

天已快要黑尽,此间荒凉偏僻,满院落叶,只刚进来,门便吱嘎一声关上。

但再拉大门,已岿然不动。

上官透点亮了黄色灯笼,灯笼上挂着大红穗儿,白玉坠儿,在矘朗的天地间,亮成了一片星火。

进入第一个房间,但见满屋陈设破旧,却空无一人。

穿过此房,进入回廊,直面一排房间,红木房门都紧闭着,中间则是半敞着的石制大门。

上官透进入那个房间。

房间很宽敞,通向另一个方向的几扇门大开着。

窗边,木框纱边的米色方笥中,插着几枝梅花。

秋风凄恻阴森,扬起房内的黑色轻纱。

纱很薄,薄到不经意看,还道是无色。

轻纱后有一张红木床,床两侧挂着梅花古木雕刻,中镶圆形纱窗,由黑线刺绣,后面燃着澄黄火光。

床头床脚挂着黑色厚帐,帐前各有一个灯柱,柱顶置放乳白透明薄玉灯盏。

床前有一个大理石棋局。

棋盘散乱,黑白子在灯光下盈盈发亮。

此时此刻,床旁的轮椅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深紫衣裳,头披同色轻纱。

他低垂着头,正口吐棋子自弈。

奇妙的是,他功力之深厚,竟可做到不破坏棋局,颗颗击中精准位置。

过了片刻,他柔声说道:“现金上官公子武功盖世,神采倾城,也难怪有那么多的女子,为你神魂颠倒。”

他话音刚落,一个侍从黑帐后掐住一个人的脖子,将她扔出来。

上官透定睛一看,居然是消失了多日的柳画。

柳画浑身被捆绑,躺在地上,拔掉翅膀的苍蝇般扭动,却不忘小声道:“你快走,快走啊。

他们要杀你——”

“臭□□,给我闭嘴!”

那紫衣人大声道,吐出一颗棋子,刺穿了她的耳朵。

她的耳朵脱落下来,血肉横飞。

柳画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上官透蹲下,原想要为她包扎,紫衣人却道:“还想救重雪芝,便离她远点!”

上官透只好罢手:“宇文慕远在何处?”

“放心,见公子之前,我们先为上官公子准备了见面礼。

请随我来。”

那紫衣人很快恢复柔和,令人推着轮椅,押着柳画,走到另外几扇门外面。

上官透跟着他前进,发现那扇门外,有一个悬空木桥,下方是幽幽河畔与枯树林。

几只小船停泊在岸,船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小白灯笼,均由麻绳串连。

木桥直通一个丹甍小亭,亭柱上,惠风翻动白纱。

亭中站了两列头戴斗笠的侍从,中央坐了一个老和尚,正敲木鱼,左右两侧,各放置了一大一小的棺材。

紫衣人轻声道:“那便是礼物。”

他转过身来,朝上官透微微一笑。

他的脸令上官透不由感到错愕。

那是一张被伤疤覆盖的脸。

在灰暗的天色中,深陷皮肤的疤痕狰狞可怖,不堪入目,已全然认不出他的模样。

可是,结合他的武功路数和说话腔调,哪怕不曾见过他这番模样,上官透也猜到了他是谁:“夏公子?”

“哈哈哈哈……”

夏轻眉仰头大笑,“上官公子如此开心见诚,无所隐伏,令夏某有几分受宠若惊。”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这些年承蒙令妻照顾,夏某衔戢殊深,需得亲自道谢。

遗憾的是,令妻无趣得很,除了让我弄了点银子走,也不曾告诉我太多重火宫内机密,真是令人头疼。”

上官透沉思片刻,眼中渐渐透出一丝不可置信:“莫非……这七年,你都在重火宫冒充我?”

“残秋卧疾残花香,七年秋光情自伤。

白云高台君去远,旧雨重逢月凝霜……令妻在窗边天天念着这诗呢。”

上官透诧异不已:“你为何要这样做?”

他一时思绪混乱,回想先前雪芝望着自己的种种表情,以及自己对她做出的冷酷无情之事,一颗心已凉得彻底。

夏轻眉微笑道:“夏某不过是遵循宇文公子的指示。”

“雪芝在何处?”

夏轻眉扬了扬下巴,指向棺材:“她在那里面呢。”

上官透一颗心悬了起来,已准备挥剑杀人:“……你把她怎么了?”

“呵呵,慌了?

放心,她还没死。”

说罢,夏轻眉吹了个口哨。

释炎立刻站起来,掀开棺材盖,提着雪芝的头发,将她拖起来。

雪芝被捆绑得和柳画一样,正冲着上官透拼命摇头。

释炎抽刀,指向雪芝。

夏轻眉道:“你向前走一步,她便挨上一刀。”

“夏公子,我真不明白。

你分明什么都有,为何还要修炼邪功,为虎作伥?”

“为虎作伥?

在这江湖之中,有恩怨情仇,却从未有过是非黑白。

你们觉得我奸污了紫妹,是我的过错,可你们是否有想过,是她错在先?

我小时父亲早逝,母亲改嫁,第二任、第三任丈夫又接连病死,母亲从此守寡。

从此我寄人篱下,天天夹着尾巴度日,还是会被人指指点点。

所以,我百般隐忍,永远都是笑脸迎人,力图讨每个人喜欢,这种痛苦,你这种公子哥儿,又如何会理解?”

“我不懂,这与林姑娘又有何关系。”

“我自小便喜欢她,可她非一般娇纵。

当我第一次对她说,我想娶她为妻,你可知道她是如何回答我的么?”

他闷声苦笑道,“她说:‘嫁给你,会不会像你娘一样嫁三次啊。

’说这话当日,我娘便去世了。

从此往后,我在这世间,再无依无靠。

每次想到母亲的死,我便会更加恨奉紫,越恨她,便越想得到她。

而她每拒绝我一次,我的恨便会越多一层。”

上官透沉默地听他说,只见他原本丑陋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扭曲痛苦的神情:“你们觉得宇文公子是错的,我却不这样认为。

开始我也恨他,恨他夺走了我紫妹的爱。

可是,现在我却觉得,他与我是多么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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